裴叙卿头戴碧玉镶嵌的金冠,束起的发丝在余晖下闪耀,身着竹青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悬挂着精雕细琢的玉佩,宛若从金碧辉煌的锦绣堆中走出的贵公子。
然,行走间的一瘸一拐的蹒跚和说话时的漏风,破坏了这份锦衣华服装饰下的仪态。
非但没有矜傲的贵气,反而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可笑的紧。
若是顾荣看到这样的裴叙卿,定会感慨一句,越活越倒回去了。
上一世的裴叙卿,好歹还知凹出一身清贵雅正,皓皓之白,不蒙世俗之尘。
这一世,庸俗的很。
裴叙卿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走在绿荫小径上,面上不见分毫颓唐沉郁之气,满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笑容。
仿佛,在蝉鸣聒噪的盛夏,裴叙卿终于迎来了他的春日。
不远处的凉亭里,王嬷嬷气愤的攥紧了团扇,咬牙切齿,不忿道“夫人,侯爷纵的那个野种越来越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长此以往,那野种还不得翻了天。”
“书房重地,侯爷也任由那个野种自由进出。”
“反过来,防世子就跟防贼似的,轻易不能踏入。”
“气煞老奴。”
永宁侯夫人轻轻摇晃着白瓷碗中的冰凉梅子汤,淡淡地瞥了一眼王嬷嬷,随即目光投向那逐渐走近的身影,轻声说道:“侯爷乃一家之主,我无法左右他亲近谁、疏远谁。”
“有侯爷态度在前,府里下人们难免见风使舵,做愚蠢的墙头草。”
“野种长野种短的像什么话。”
“王嬷嬷,体面些。”
王嬷嬷怒火一滞,解释道“老奴实在看不过去。”
她口口声声野种长野种短,确实不像话,也不合礼数。
但,她觉得,最不像话的是侯爷。
上京城的街头巷尾早就传遍了,青芜尸骨遭盗,结了冥婚,生前死后,都人尽可夫。
侯爷头上青青草原一片绿,绿的刺眼绿的发光。
偏偏侯爷就像是乐得戴绿帽子一般,根本不介意外界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也丝毫没有迁怒裴叙卿,而是日益的信任倚重。
出门访友也好,在府宴客也罢,都会吩咐裴叙卿侍奉左右,不遗余力为其引荐。
短短时日,侯爷的亲朋故友皆知,裴叙卿虽是娼妓所生的庶子,但架不住侯爷喜欢。
有些不长眼的,甚至还会踩一捧一。
踩世子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捧裴叙卿的文采斐然前途无量。
一句又一句的侯爷后继有人,简直就是把夫人和世子的脸面扔在灰尘泥土里肆意践踏。
夫人可是礼部尚书府金尊玉贵的嫡出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和委屈。
“急什么?”永宁侯夫人意味深长道。
爬的越高,摔的越疼。
“王嬷嬷,你有没有觉得,他走起路来滑稽又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