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的人手都是陆怀亲自一个个挑的,不敢有半字隐瞒,问什么答什么。
脉络渐渐清晰。
除去贪吃爱玩,小王爷性情温和,所以不止陆怀没有想到,奶娘等人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戒备。
这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借着喜宴上吃坏肚子去茅房的借口,偷偷溜了出去。
但仅凭他一个孩子,是怎么打探到去往云山寺的路程,其中细节值得深思……
奶娘哭着磕头道,“陛下,奴婢自知罪该万死。但在这之前,小王爷经常半夜说梦话喊阿娘。”
便是梦的多了,想的常了,所以那日才会主动靠近尚芙蕖。
一种变相的代偿与自我满足。
准点过来的老医官默默摆出脉枕,为天子卷袖施枕。殿内寂静,只闻更漏声声,陆怀阖目仰靠在侧榻上,脖颈青筋浮起,薄唇无血色。
细长银针刺入皮肉。
一连数十针,针针锥心之痛。
喉头涌出腥甜,冰凉指尖难忍地发颤。那名老医官被吓一跳,终于抬起头,“陛下?”
“无妨,做好你的事。”
陆怀平复好呼吸,再睁眼要说些什么,面前跪着的奶娘等人嘴角已经溢出细细血丝。
黑血为毒。
她俯地的双肩颤颤,似即将被霜冻打落的枝叶,“奴婢等人疏忽职守,照看不力,实在心中有愧,来向陛下请罪前已经服过毒了。小王爷从襁褓中就交给奴婢照顾,奴婢答应过小王爷,说要看着他娶妻生子……”
天子脸色冰冷。
“朕没有人命陪葬的嗜好。”
老医官赶忙上前去施针,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名奶娘已是七窍渗血,身躯逐渐僵硬,“小殿下最怕孤零零一个人,奴婢得去为他掌灯……”
她咽了气。
摊着两只沾满黑血的手的老医官,下意识茫然无措地去看天子。
后者身形晃了晃,忽然往后踉跄。
“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