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给流月脸面,就是打我的脸!”
于是流月越发娇纵,再低不得头,也见不得别人不对她低头。
在这期间,流驹明面上跟着玄桓做事,实则早早离开了京畿道,去了隔着半艘罗浮的淮南道。
从淮南道扬州府江阳县的县黉学,辗转多县升到扬州府州黉学,再凭借优异的教学成绩和经济科的学术水平,流驹最终回到京畿道,进入都黉学任职。
等他再次见到阔别多年的妹妹时,那个单纯可爱,念着“哥哥早些回来,到时候我们去放风筝”的小女孩不见了。
只剩下京畿道许多玄家人都要尊称一声“流月姑娘”的,茜祖的大侍女。
流驹心中的痛恨无以复加。
他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意识到了茜夫人对自己的忌惮,所以后来茜夫人让他明着跟随玄桓,实则远走他乡的决定时,他没有抗拒。
他以为自己离开,茜夫人就没必要再多花精力在流月身上。
以流月来自于父母的、被自己培养过的诚恳、自立的天性,只要那毒辣的注视不停留在她身上,流月就能为自己争取出喘息的余地,等到流驹再次找到机会,带她再一次逃离。
是的,逃离。
流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
所以他在淮南道细心经营,甚至已经买下了一座宅院。
那座院子并不多么华丽精致,只是种下了一棵石榴树,是当年父亲会摘下一朵别在母亲鬓边的那种。
那院子的墙上也攀上了一墙忍冬,是当年母亲心疼父亲的喉疾,会在暮春带着流驹一个个掐下花苞,晒制花茶的那种。
流驹很久不回想年少时的那些梦想了,他只回想自己的年少。
淮南道扬州府是流家的祖籍所在,只是发家后为了攀附贵胄,举家迁到了京畿道,再没人谈论扬州往事,除了流驹的父母。
他们会给年幼的流驹讲述扬州的风物,比如烟柳画桥,比如樱桃竹笋,比如三月在孩童欢笑中升起的纸鸢。
流驹想带着妹妹去淮南道,在石榴树和金银花下,给妹妹讲讲父母,讲讲年少,也讲讲她小时候听过哥哥讲述,而心心念念想去放的纸鸢。
但看着如今满面骄矜的妹妹,流驹一瞬间觉得,那座院落未必等得到另一个主人了。
他没想到茜夫人连流月都忌惮,甚至不惜纡尊降贵,亲身上阵扮演了一个溺爱的母亲。
流驹在心中冷笑。
也不知道他没见过几面的那位玄桓少爷,究竟是废物到了什么程度,狭隘到了什么程度,偏激到了什么程度……
才会让他尊贵的母亲不惜用上这样恶毒的手段,去断绝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孩儿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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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棋差一招。
流驹想。
但他还没输。
只要他还活着,流月也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他一向很擅长等待。
当流驹接到茜夫人的传信,要求他将玄印少爷排除在山长特邀的尖子班外时,流驹知道他在等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