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遗憾但不可避免

“你对把这些人最终变成我们劳动力的主力有什么看法吗?” 我问她。

听到这话,她微微眯起眼睛。

“你是建议,在双方不可避免的冲突中死去的所有人,都被转化为亡灵,为他们之前反对的意识形态服务。” 佩内洛普总结道,“因为你认为这样能有效地建立起足够的劳动力,所以你也预设了这些冲突会异常血腥,甚至可能死亡人数会超过幸存者。”

“你不觉得反对我们的人会比支持我们的人多吗?” 我问。

“事实上,这确实是个问题。” 佩内洛普平淡地说。

我歪着头,表示困惑。

“恐怕你得详细解释一下。”

她叹了口气。

“跟我走走,维塔。” 她提议道,转身向外走去,“我们来谈谈道德和伦理。”

“说实话,我不太清楚这两者的区别。” 我承认道,跟她并肩而行。

“听到你这么说,我并不特别惊讶。” 佩内洛普干巴巴地回应,“很多人都把这两个词混用,以至于我见过一些专业哲学家都懒得去区分它们,但我个人觉得区分它们非常有用。极度简化地说,伦理是外在的、形式化的对错体系,而道德是内在的、通常是主观的对错观念。比如说,在某人获得生物魔法许可证之前,他们必须宣誓遵守一套伦理准则,这套准则规定了可接受和不可接受的行为。”

“哦,你是说比如‘未经他人同意,不得修改他人身体’,对吧?” 我调侃她,眼中带着笑意。

“没错。” 佩内洛普回答,没有一丝幽默,“我那么做的时候,就违反了我自己宣誓遵守的一套伦理准则,因为我的个人信念 —— 我的道德观念 —— 与它们不符。我个人并不认为用他人不知情的方法去帮助他们是不道德的。不过讽刺的是,我最后还是感到内疚,因为如果过去的我有任何道德原则的话,那就是遵循伦理原则的道德原则。这种区别在我一生中一直是个关键冲突,但我扯远了。重点是,我一直注意到你的道德原则倾向于部落主义:你对‘自己人’慷慨且关爱,但对任何反对你的人却冷酷无情、毫不宽容。同时,你根本不遵循任何特定的伦理准则,除非你在…… 利里欧普期间学到了一套。”

她第一次就把这个词发音得这么准,我很惊讶,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没法反驳你的评价。” 我承认,“对我来说,‘试图杀我或我在乎的人的人’就等同于‘坏人’,揍坏人是没问题的,我觉得这非常合理。”

“我就知道。” 佩内洛普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能搞部落主义,维塔。我必须制定原则并严格遵守,尤其是在战争和冲突时期。而且这些原则不能有歧视;不能根据人们在战争中站在哪一边、他们的个人信仰,或者他们对幸福的追求方式来评判他们。只能根据他们的行为是否对他人造成伤害来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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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不觉得这有多大限制。当我走进天空希望城,公开宣布自己是翠绿之巅的不朽统治者时,我向你保证,肯定会有很多人冲过来想伤害我。”

“我同意。” 佩内洛普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进天空希望城,公开宣布自己是翠绿之巅的不朽统治者。我们必须尽量减少伤害,包括因我们的行为导致他人预期会造成的伤害。”

“你不觉得这会让策划一场战争变得非常困难吗?”

她干笑一声。

“我确实时不时也有类似的想法。”

我点点头,在脑海里思考这个问题。佩内洛普想让所有人都不朽,但…… 出于很多原因,这行不通。

“如果人们完全停止死亡,迷雾观察者会把我们都杀了。” 我简单地告诉她,“完全的人口平等是不可能的,因为完全的人口不朽是不可能的。灵魂必须持续流动,而智慧生物是迷雾观察者偏爱的‘牲畜’。”

佩内洛普身体一僵,咬紧牙关,鳞片开始染上深深的红色。她很愤怒,但她把这种情绪硬生生塞进一个塞得满满的笼子里。

“你确定吗?” 她低声问。

“很不幸,这方面有充分的记录。” 我难过地确认,“利里欧普已经存活了数千年,见证了很多其他文明搞出不朽之法。”

“比例是多少?”

“绝大多数。” 我沮丧地回答,“利里欧普不会让不朽人口超过百分之二,而且我们尽量离这个比例远远的。不过如果你想冒这个岛的险,也有记录显示,百分之九十的不朽人口存活了数百年,百分之七十的不朽人口存活了一千多年。但这些都是极端情况。通常比例要低得多。”

“你凭什么认为这些其他文明不是因为其他因素导致了某种感知事件,却把责任归咎于不朽人口呢?” 佩内洛普问。

“因为当你收集了太多金属,感知事件就会集中在金属来源地。当战争规模太大,感知事件就会集中在战场。当你在错误的时间飞行,感知事件就会集中在那些蠢到在迷雾消散时飞行的东西上。但如果一个社会开始不再有人死亡,那么……”

“全面重置。” 佩内洛普低声说,“你是说它会摧毁整个岛屿!”

“没错。” 我确认,“这就是破碎之石以及其他所有被摧毁岛屿的由来。不朽是有可能的,佩内洛普,但你不能把它赋予所有人。试图这么做反而会害死所有人。”

佩内洛普的鳞片从红色变成黑色,我猜这和她的灵魂从愤怒转为对世界本身纯粹、不加掩饰的仇恨有关。

“不死生物算不朽者吗?” 她先问道,“我们已经有危险了吗?”

“我们目前肯定没有危险,因为直到灵魂供应可疑地减缓至少一两个世纪,才会有人被算作不朽者。” 我向她保证,“只有到那时,迷雾观察者才会在意。如果我们让一百万人不朽,但同时以某种方式按比例增加凡人人口,我们就没事。…… 不过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所有人是否都能在这个岛上容身。至于不死生物,其他几个帝国证实,残渣和复生者不算不朽者。然而,亡灵是个更复杂的问题。我能制造出不需要不断杀戮来保持理智的亡灵,这在某种程度上很独特,所以我们正处于一个奇怪的灰色地带。”

“你真的打算让一群处于‘奇怪灰色地带’的人成为我们劳动力的主力?” 佩内洛普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不是。” 我不屑地说,“我打算让他们自然衰退然后死亡。或者在成为亡灵一段时间后,直接命令他们自杀,看哪种方式更有效。”

佩内洛普咽了口唾沫,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但你说这些不死生物将由我们的反对者组成,” 她追问道,“最终,在我们掌控局面足够久,形成全岛统一的文化之后,反对我们的人应该会比支持我们的人少。这不是一个长期可行的策略。”

“所以等我们掌权后就改变策略,” 我耸耸肩回答,“我们会有凡人人口和不朽人口。两者在世时都能享受奢华生活,但我们要让凡人明白,他们死后会成为为翠绿之巅效力的亡灵。这些亡灵将承担维持社会运转所需的大部分工作,包括指挥那些负责完成日常体力劳动的无意识不死生物。然后他们最终会死去,满足迷雾观察者的需求,维持岛屿的存续。”

“你要把所有人都变成亡灵?” 佩内洛普问,“这…… 太疯狂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在这个方案里加入这么多灵能魔法,而不是让凡人正常地维持社会运转?”

“因为亡灵喜欢听从指挥!” 我提醒她,“在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里,根本问题在于总得有人去清理下水道。一个社会有太多需要完成的工作,太多需要经验和训练才能做好的事情,根本无法实现工作平等。总会有人不可避免地被困在做这种脏活累活上,而活人讨厌干这个,但亡灵不会。他们很乐意!所以如果变成亡灵本来就是自愿的,这难道不是最符合伦理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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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什么会…… 哦。哦,观察者啊,当然了。那些不愿意为维持奢华生活出力的人,就不配享受奢华。这…… 这很公平。只要我们允许那些宁愿生前工作而非死后工作的人这样做,这…… 不,等等。这没考虑到我们如何决定谁能不朽,谁不能。”

“我想会是一个功绩制。那些为我们做出卓越贡献、证明了自己的人。”

“…… 维塔,让你我来掌权可不是个好主意。” 佩内洛普警告道。

“可惜这没得商量。” 我反驳道,“而且,我需要一个有原则的女人来约束我,你不觉得吗?”

她沉默了很久,她灵魂那台可怕的 “机器” 在内部激烈地运转、磨合着。我不禁想,要多久它才会磨损到无法维持运转呢?

“好吧,” 佩内洛普轻声说,“我想不管怎样,我们首先得打赢这场战争。你让我思考了很多,但目前我们的重点得放在阿尔斯身上。在大多数人倒向他那一边之前揭露并打败他,这将极大地帮助我们赢得民众的支持,这样当我们推翻圣殿骑士指挥部时,就能把公众的抗议降到最低,而且还能避免一个自大狂疯子控制全体民众。”

“那和自大狂疯女人比起来呢?” 我们身后一个声音问道。

我转过身,点了点头。

“嗯,目标是别变成自大狂,但我想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吧。你好,拉克。”

这只沃里佐人正怒视着我们,显然对她听到的内容很不高兴。

“维苏威女士,你不能真的考虑她的计划。” 拉克抗议道。

“我会认真考虑所有潜在可行的计划。” 佩内洛普反驳道,“而且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显然我的计划因为一个好战、贪婪的神而无法实现。”

“但是维苏威女士 ——” 拉克刚要开口,但我没听她说话。我忙着转身,朝着一个刚刚通过传送突然出现在我感知范围内的灵魂冲过去。这是个我不认识的人,而且是个拼接人。

“有情况!” 我回头朝佩内洛普喊道,接着我感觉到有五六个人死了。

我怒吼一声,传送回家里去拿我的铠甲,从沙发上抓起它,施法迅速将它穿戴在身上。罗文和我的三个兄弟姐妹还在客厅里,惊讶地看着我。

“照顾好罗斯科。” 我把罗斯科递给罗文,命令道。

“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 我嘟囔着,“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