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令人失望的是,小队其他人都拒绝采用那种快得多、效率也更高的赶路方式 —— 直接骑在 “撼动世界者” 凯特万的背上,结果我们只能像没有伐树巨人当坐骑的平民一样,在森林的泥泞中艰难跋涉。我想我本可以独自骑乘,但我正努力 “融入小队”,好让他们别背叛我,而且从各方面考虑,我其实并不介意走路。我从来都不觉得弄脏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幸的是,我不太确定这样做能在多大程度上让他们喜欢我。小队成员们的情绪状态最多只能说是矛盾的,其中泽维尔对我的看法相对最好…… 但即便如此,泽维尔也很难接受我披着她前队友的身体这件事。她对亡灵魔法、精神控制,甚至我不久前屠杀一支军队并差点杀了她这些事,都没有特别反感,但梅利克的死似乎真的让她很在意。她是个奇怪的女孩。也许被困在错误的身体里,能让人更深刻地认识到灵魂的随意性……?我不知道,而且除非我坐下来问她,否则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对她了解得还不够,无法进一步洞察她的想法。
从对我的看法来说,杰利萨排在泽维尔之后,但差距还挺大。严格来说,她不讨厌我,但也谈不上喜欢我。我杀了太多她认识的人,这让她无法喜欢我。但在很多方面,她看待我就像看待那些被我结束生命的人一样:把我当作一个受害者。而且,在很多方面,当作一个失败的责任。她支持我并非出于感情,而是出于愧疚。这并不理想,但我想也能起到作用。
然后是拉克。哦,拉克。她很奇怪,因为我觉得她讨厌我…… 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她好像对这种讨厌感到愧疚?她不想讨厌我,她觉得讨厌我是她自己的性格缺陷。嗯,我同意她的看法。希望我能继续帮她改正,我觉得给她美味又不会让她有负罪感的食物是最好的办法。美食是通往良好友谊的道路。
接着是本特利。哎呀,本特利。我觉得我真的把他吓得不轻。他甚至都不想看我。至少他没让我感觉到危险,但他给我的感觉…… 我不知道。悲伤又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希望泽维尔有办法。他们在约会,这有点奇怪,因为我原以为本特利是同性恋,但无所谓了。泽维尔的存在能起到帮助,所以我只能相信她能比我处理得更好。
最后,当然是哈维,他现在就跟在我身后,心里盘算着一旦我突然翻脸攻击大家,要怎么以最佳方式杀了我。一方面…… 好吧,确实,我们之前交战的时候,我确实翻脸攻击过大家,但战争会把我们都变成怪物!我只是想消停点,找到我的女朋友,然后从此幸福地依偎在一起。而且,与此同时,我还在帮大家保护瓦尔卡免受沃罗西佐的攻击,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这真的有那么邪恶吗?
“说清楚啊,” 我对哈维抱怨道,“我死了不会导致我那些不死者被消灭、解除精神控制,或者带来任何那种干脆利落、方便的胜利。他们和我没有那种直接的联系,所以你别再想这个了。”
“哦,抱歉。” 哈维闷声说,“我是不是很没礼貌?我会尽量在你睡觉的时候计划应对你背叛的预案,这样就不会太打扰你。”
“实际上,那样会很有帮助。” 我承认,“感觉到你一直谋划着怎么杀我,真的很烦人。谢了,哈维。”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小队其他人也一样,于是我们继续朝着沃罗西佐的卵前进。当然,在我们看到那堆巨大的卵之前,我早就感觉到了那些充满空虚的灵魂,而且我不喜欢我所感受到的东西。
“这些卵有点奇怪。” 我自言自语地低声说。
“奇怪到‘会把我们都杀了’那种程度吗?” 泽维尔问道,她总是这么务实。
“不,我觉得不会。” 我承认,“它们没有孵化之类的迹象。至少目前还没有。只是这些灵魂有点怪异。它们还在成长,但和普通的幼体灵魂非常不同。”
这某种程度上是说得通的。通常情况下,幼体灵魂不过是些碎片,随着幼体的发育,会逐渐形成适合该生物的形态。在最初的几个月左右,通常存在于人类婴儿体内的那块参差不齐、新鲜的迷雾观察者碎片,会逐渐长成所有人类都有的球形,不过它会一直保持黑色、干瘪的状态,而且在长得大一些之前,通常都没什么特别的。同样,怪物幼体一开始也有类似的碎片,但很快就会根据所属的怪物种类,形成特定的形态。我原以为沃罗西佐也会是这样,但…… 它们完全不是。
沃罗西佐幼体的灵魂已经有了那种明显的空虚感,而且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这种空虚感更明显、更突出,就像世界上一个还没被掩盖的洞。我感觉,如果我把感知延伸得足够远,就能穿过那个洞,越陷越深,甚至可能发现洞另一边有什么。我往基罗和凯特万的灵魂深处窥探,试图找到同样的东西,但那些洞已经消失了。虽然被黑暗填满,但那是实心的,在他们死亡的时候就封闭了。然而,拉克的灵魂还活着…… 我越往她那压抑的空虚灵魂深处看,就越感到害怕。洞的另一边肯定有什么东西,但远远超出了我的感知范围。哦不,哦,我的天呐。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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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塔!嘿!” 队长突然喊道,吓了我一跳。啊,我又停下脚步了。
“啊,是?抱歉。” 我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它们怎么个不同法,” 她说,“但现在我担心我不会喜欢答案。”
“我…… 觉得你不会喜欢。” 我承认,“我们没…… 没处于危险什么的。至少我觉得没有,只是…… 我可能知道沃罗西佐是什么了。拉克,你能帮我引导一下魔力吗?就一会儿。”
她惊讶地眨眨眼,一脸困惑。
“什么?” 她问,“帮你引导魔力?”
“对,我是个半神之类的,能自己产生魔力。” 我不耐烦地回答这个问题,“我只需要你按我说的引导魔力,同时我把手放在你肚子上。可以吗?”
“我…… 好吧。” 她勉强同意,我脱下一只护手和里面的手套,这样就能和她肌肤相触。没办法用触须远距离注入魔力,真烦人。我把手伸进她的丝绸衬衫下面时,她惊讶地一颤,但至少照我说的开始引导魔力了。是啊,我懂你的感受,拉克,肌肤相触对我来说现在也很奇怪,但我们有正事要做。我开始让自己的魔力流入她的灵魂。
“维塔,喂!” 杰利萨呵斥道,“你得先解释清楚这是要干嘛,再动手。这危险吗?到底怎么回事?”
“应该不危险。” 我安慰她,“我只是想窥探一下那个虚空。不过要是我们真的倒霉透顶,这可能会引发一场感知事件。”
“什么!?” 她和大概一半的小队成员尖叫起来,拉克也从我身边跳开,但我已经进入她的灵魂,正朝着她灵魂所通向的深邃黑暗之处疾驰而去。不出我所料,这感觉和我自己的魔力通往肉身的通道很像。这可不是普通的虚空,这是一条回家的路。我隐约感觉到小队成员在冲我大喊,摇晃我,因为我的身体变得僵硬,但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条通往无尽之处的深邃黑暗通道上,这感觉熟悉得令人恐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这条通道比我自己的稍微宽一点,舒适一点,也更陈旧一点。我想这说得通,毕竟拉克吃过的所有东西都通过这里。
然而,沿着这条无尽的通道简单前行一会儿后,我发现了另一边的恐怖景象。我又一次来到了我那片海洋所在的世界。不过,我所聚焦的那一小团魔力出现在离那片海洋极其遥远的地方,在我们之间是一团难以理解的黑色物质。这团黑色物质和界定我真实自我一部分边界的物质一模一样,是一种独特的魔力颜色,它无视我,我也无视它,因为彼此接触只会相互湮灭。我周围的其他颜色从来都懒得动,除非是填补我在边界留下的空白空间。我之前以为这意味着它们动不了,显然是错的。
在我周围是一个空洞,没有被黑色触及,里面充满了空气、血液和肉体。确切地说,是死肉:被锯齿状的牙齿从身体上撕扯下来,或者被整个吞下,进入魔力领域的肉,我之前还以为物质在这个领域根本无法存在。我展开感知,四处搜寻,找到了:拉克的腿,被咬碎撕扯成小块,和无数只完整的老鼠以及我们旅途中遇到的各种怪物的碎块一起漂浮着。果然,我给她的肉干口粮也在这儿,还有我放在里面的那一小片我的灵魂。太不可思议了。这里还漂浮着数不清的其他食物。多得超乎想象。毫无疑问,这些来自不知多少还活着、还在进食的其他沃罗西佐。它们所有的胃都通向同一个地方。
我进一步分散感知,寻找这个空洞的边缘。没花多久就找到了;黑色魔力无处不在。它不仅仅是一片海洋,而是海洋的海洋,在规模上完全把我比了下去。而且它很忙碌。灵魂和肉体都被从这些空洞中提取出来,一点一点地吞噬。这个地方存在某种引导意志,至少有一定的智慧和意图,考虑到我自己的漫无目的,我承认有点嫉妒。但不幸的是,就在我停下来欣赏这一切的时候,黑色注意到了我。这片难以理解的巨大黑暗智慧注意到了我,湮灭瞬间降临。
真的是瞬间。从被发现到被从这个存在的领地清除,这之间的时间跨度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它用自身相当一部分的存在来换取将我化为乌有。当然,我的整个海洋仍然存在,但让我极度恐惧的是,我边界处的黑暗也骚动起来。它愤怒地翻腾着(或者也许是恐慌?),向我冲来要消灭我,这是它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任务…… 至少只要它愿意为此毁灭自身相当一部分。不幸的是,我没看到它有丝毫犹豫就朝我扑来。我反应太慢,没能及时躲开,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本质从存在中被抹去,但我还是迅速后退,既躲开了这团黑暗的攻击,也躲开了周围其他颜色,希望它们能填补新出现的空白,形成缓冲,让消灭我变得代价更高。这开始起作用了,黑色急忙向前填补空白,以免被那些代价高昂却毫无意义的干扰阻挡。但就在它抓住我的瞬间,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在根本层面上被淹没和消灭的时候,它停了下来。它在等待。它带着某种意图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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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好奇。
我的整个海洋都颤抖起来,但做出了回应。
好奇,我的情绪回应道。但同时,也充满恐惧。
愉悦。欣喜。
我面前的黑暗变幻着,形成一个难以理解但显然有特定目的的形状。我模仿这个形状,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之后我立刻又变出一个自己的形状:一只眼睛,瞳孔的位置是一张嘴。
欣喜,黑暗重复道。和平。
接着,一切静止下来,我意识到杰利萨的嘴正贴在我的嘴上,往我肺里吹气,因为我刚才一直没呼吸。
我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紧绷,强忍着冲动,没在恢复意识时因为她靠我太近而一拳打在队长头上。当然,一切都可以原谅,毕竟她这是在救我的命。我轻轻地将手搭在她身上,慢慢地、刻意地自己呼吸着,头晕目眩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意识。
杰利萨缓缓从我身上起来,当我能自主呼吸时,她内心交织着宽慰、愤怒和极度的无奈。小队里其他人大多看起来松了口气,不过本特利、哈维和泽维尔都手按在武器上,大概是因为上次我 “死” 的时候差点把他们都杀了。然而,拉克却惊恐万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基罗和凯特万也在这儿,但我不在乎。
“好…… 好消息,” 我好不容易挤出话,对着大家咧嘴一笑,“我觉得我和那个虚空达成了休战协议。”
“你在跟我们开玩笑,” 泽维尔断言,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这是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你在逗我们玩。”
“我听过维塔讲笑话,” 杰利萨叹道,“这可不是笑话。”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到底会不会遭遇感知事件啊?” 哈维闷声问。
“不会,没可能,” 我安慰他,“完全是不同的神。”
“这又是什么意思!?” 泽维尔几乎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