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家的事情只有自家知道。
在长安禁军中当差,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龙武军是干什么的,王忠嗣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是大唐禁军的新核心,编制上,算是李隆基的“私人卫队”。所以,这个性质就决定了,龙武军不会有什么立功的机会,甚至不太可能离开长安。
王忠嗣从军多年,又是在宫中长大,他太明白龙武军这一类的军队是什么货色了。
自太宗后,大唐的强军都是边军,呈现强枝弱干的局面。禁军绝不是最能打的部队。
“入了龙武军,虽然会受到圣人信任,但终生不可能再立功,只能在长安浑浑噩噩度日,非我所愿。”
王忠嗣忍不住再次叹息说道。
“岳父所言不虚,小婿去过龙武军招兵的地方,都是些富商权贵子弟在里头报名。”
方重勇不以为意的补了一刀。
听到这话,王忠嗣唯有苦笑而已。这应该算不是意外的“意外”了。
“嗯,我要入宫面圣,等面圣之后,再说吧。”
王忠嗣面色黯淡下来,他隐约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事情。
反正没一件好事!
“李林甫,对圣人建言,让岳父去剑南藩镇那边任职。杜希望等人,则是希望岳父去河西。小婿亦是觉得,去河西,比去剑南好。
目前,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了,岳父已经离开夔州东阳府,也基本上恢复到了从前的官阶。
下一步,就是离开长安前往凉州了。”
方重勇将他未来岳母写给李隆基的那封信的副本,交给王忠嗣查看。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非草木,圣人亦是不例外。小婿能做到的,也就是先让岳父回长安。至于下一步,还需要慢慢再做计较。”
听到这话,王忠嗣微微点头,自己这个女婿真是能人所不能,已经不能当做孩子看,要当成一个足以商议大事的伙伴来对待。
“今年上元节后,圣人一日杀三子,包括太子李瑛。岳父知道这件事么?”
方重勇沉声问道。
王忠嗣在东阳府,那个位置在比夔州府城都偏僻的巫山县旁边,哪里能知道朝廷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并不知道,不过…罢了。”
王忠嗣叹了口气。
“之后,武惠妃也暴毙,死因不明。”
方重勇继续加码。
王忠嗣沉默不语,虽然方重勇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也能猜到,武惠妃很可能是李隆基弄死的。
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有证据,只要心证即可。
大家觉得事情会是怎么样,那就真的是怎么样。无论李隆基出不出面解释都一样。
“寿王妃杨玉环,现在已经出家为女道士。但她是圣人的禁脔,而且如今圣人带着她,在华清宫泡温泉呢。岳父想入宫面圣,只怕是见不到人了。”
方重勇面色“沉重”说道。
“圣人竟然……”
王忠嗣都被整无语了。
他的人生经历很简单,哪里见过这种花式玩法啊!
扒灰儿媳,搞死宠妃,这种事情李隆基怎么做得出来啊!
在王忠嗣记忆里,这位大唐天子应该不是这样一个人。
当年,王忠嗣还年轻,李隆基考校他的兵法,亲口说:你未来必为良将。
那时候,还看不出李隆基会扒灰儿媳。
但是,时间真的可以长久而缓慢坚定的改变一个人,让他变得面目全非,面目狰狞。
“所以,现在岳父去华清池见圣人,只会让他恼羞成怒。
岳父少时便是在宫中长大的,若是看到圣人居然扒灰儿媳,并且一起在温泉里嬉戏……”
说了一半,方重勇闭口不言了,他相信王忠嗣肯定明白这个道理的。
“唉,明白了。”
王忠嗣长叹一声,无言以对。千言万语都在这声叹息之中。
王忠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的圣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圣人了。或许,圣人一直都是那样的,只是之前没有表现出来。
本来以为离开了夔州东阳府,似乎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岳父,我想去河西历练一番。长安这边水太深,不利于我成长。”
方重勇忽然提出一个令王忠嗣猝不及防的问题来。但想想他也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