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将视线投向了身侧。
门内烛火遥遥,但这样晦暗的光线,反倒在近距离下,让青年俊秀的面容更显出了几分宁静的温和。
而那双墨黑的瞳孔垂落望来时,他一时有些分不清,其中是否真的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又或者,那份专注,单纯只是欣赏着门外连成一幕的如丝雨线?
眨了下眼,张起灵并未就此多想,转身拿起门边的伞,主动牵着人走入了雨幕之中。
青年的手带着凉意。
少年的嗓音,也仿佛被这凉意浸润,显得低而轻柔。
“老师,本家的孤儿,从小就会遭遇张佑山所说那些吗?”
有意或者无意,他没有详细复述方才内容。
这个隐含诱导的小心思并未被察觉,但青年略作沉吟,也只给出了再平淡不过的回答:“泗州我没去过,听他所说细节诸多,应是不假。”
“至于被人私自驱使卖命……少年时代的事情,我记得不太多,之前听张崇说起,好像是有吧。”
为了不造成误导,张从宣没说的太肯定,转而建议:“今晚太迟,明天,咱们可以过去亲眼目睹一下。”
眼见为实,本家孤儿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听别人说,不如留给小官自己去看。
张起灵对此自然同意。
“人心,”青年忽而微微一叹,“利益权衡固然重要,但你如今身为族长,对此也不可不察。”
见少年仰头望来,似是有些许迷惘,他不由放缓了嗓音。
“听起来复杂,其实不难分辨。你只记住一点——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集结作群,但最基础的人心,仍是由一个个具体的、普通的人汇聚而成的。”
“他们的意愿最容易被忽略,但他们的呼声与渴求,才最值得被聆听,远胜于座中三五人高谈阔论。”
这样说似乎有些偏虚,太宽泛。
垂眸沉思片刻,张从宣才再次开口。
“非要具体说的话,小官,我一直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家族下属那些部门、分支,是以怎么样的形式在听命运转?”
“本家与外家界限分明,可这区别到底从哪分起?根源为何?”
“当然还有,今天张佑山所说,失去父母的张家内族孤儿,到底会接受怎样的命运?族人们是否对此普遍知情?”
三个问题,张起灵听完,眸光逐渐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