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时,除了那个送玫瑰花的男孩,还有一个男孩的母亲找过她,警告过她,不要跟她儿子来往。
她连那个男生是谁都不知道,就被警告。她不但知道她父亲只是一个小站站长,而且已经去世了。
她还知道,她有一个70岁的外婆,家在哪里。
好像她,明天就要嫁到她家里去了一样,让她愤怒。
明明是亲情,却成了她谈婚论嫁的拖累,无端地被人挑剔。
他在日记里详细地描写了她,她详细地调查了她。
她当时只对她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他。”她甩头就走,心里却像个小飞妹一样,有点痞气地骂:“一个疯婆娘。”
那个送玫瑰花的男孩,其实一共也就只送了她十支玫瑰花。之后,就突然地消失了。
莫名其妙地送,也莫名其妙地不送。
而且,每一次都是很认真地含着笑,塞到她手里,然后跑开,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当时,她觉得她简直被戏耍了。然而,她又看他那么认真。
后来她终于明白了,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他只是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
当他走进婚姻,被杂事所缠时,他会想起来,他上高中时,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外表美好的女孩子。
当他头发秃顶,他老婆也头发秃顶时,他会想起来,他上高中时,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外表美好的女孩子,她永远18岁。
对她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同样的安慰呀。
十支玫瑰花,代表十全十美吧。
能够被人惦记,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总比被人警告强。
她并没有扔掉那些玫瑰花,而是悄悄地把它放在了枕头下,让它变成了干花。
她也并没有哭,有什么好哭的呢?母亲说:“比农村里和老彝胞,好多了。”
别的女孩子一定不能够像她一样理解到他,他算是送对人了,她也算是收对花了。
那十只玫瑰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现在想来,他们其实也都很可怜,他们家里都只是一个小领导,也就只是比她好一点点。
她的家,也真能把他们拖住。
而不像对冼锐来说,最多只是花几个小钱。甚至连钱都用不上,出点力就行。
简直对他,毫发无损。
并且,他母亲也不会插手,完全由他自己做主。
她们善良正直,不贪财,有正当收入,是良民。又不是那些,满地打滚的刁民。
但是,像他那样体量的人,也是极不容易糊涂的。
他只是在楼梯上,他只是在被关在那个铁门里,那个笼子里的时候,昏了一下头。
他一上火车,他一到昆明那个大湖里,那个大草原上。
他就像那大鱼,就像那烈马一样,舒展开了身子,他马上就无比地清醒了。
他用一句话,就精辟地总结了像开小店的女子,像水晶妹,像她这样的小镇女子。
他说她们:“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全是废话。”
面子易仿,里子难学。她们和城里人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外表已经看不出来,一开口就露馅。
她身边的男孩子,没有一个像冼锐那样,一句话,就这么精辟地说准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