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一年,全家农转非了。
全家五口人挤在一间只有12平米的屋子里,包括在里面做饭。
除了两张大床和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以外,放不下任何东西。从老家搬家来的四个大麻袋里的东西,都不敢拆开。
正巧站上来了一个段上的女干部,她到他们的屋子里看了看,难过得直掉眼泪。这么优秀,这么能干刻苦的同志,年年都是段先进,却过着这样贫苦的生活。
没几天,女干部托人带来了两大包她两个女儿穿过的衣服,而且调令也下来了,父亲被调到了现在这个小站上。
生活条件好了很多,出门就是大街,更重要的是母亲可以在货站上做装卸,可以增加一份收入。虽然在大山里面父亲一个人的工资也足够他们全家用,但那却是一个比较低的消费水平。
女干部老家是成都的,到西昌都算是受苦受难了,又怎么受得了他们这样的情况?她肯定没有见过她老家的样子,她肯定没有见过站上那些叔叔的老家的样子。
她一定不知道母亲娘家的亲戚,花100元买了他们的写字台和另外一样家具,然后满心欢喜地将它们挑回了家。
20里路,走的全是像羊肠一样的山间小道。他们的家具是老家最新潮的家具,大家都争着买它。
当时女干部掉眼泪的时候,父亲的心里难受极了,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外婆很感激领导这么重感情。
她好像也朦朦胧胧地知道了,原来山外还有山,一个世界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那两大包衣服基本上都是新的,是她自己用缝纫机很精细地打出来的。做工很好,布料也好,她真是心灵手也巧。
她们穿衣服总是那么合身,而不像她们穷孩子,第一年长,第二年合身,第三年短。
颜色都是纯净的,而不是花布。绣着小猫小花,一看就是城里的女孩子穿的。全部是浅色的,需要每天都换洗。
就是那个年代北京上海的普通孩子穿的衣服,但就算是在西昌城里,那也是十分高贵的人才穿的。
她和姐姐各取所需,很快地就将它分配完了。自从她知道上学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以来,她们都不再吵架打架了。只有五岁的时候,才是她这一辈子最迷茫的时候。
父亲一到这个新地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台彩电和一台洗衣机。那个人刚买了一个月,但是他要去成都了,彩电少了300元,洗衣机少了200元。
她们刚从老家搬来,而别人又刚要搬走,大概成都人也会搬走,搬到北京去吧?那北京人呢?她想了又想,真的再也不知道别的,更多的了。
老家的大房子,一共卖了两千多元,这一下就花去了1100元,外婆好心痛。本来不想买洗衣机,刚从农村出来,不能这么好逸恶劳,但是人家要搭配着卖。既然电视少了钱,就当是白送的吧。
父亲说,如果孩子看的是彩色电视,那她的世界也会是彩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