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点,厂办公室发工资窗口聚满了面带喜色的工人,领到工资的数着钱,乐颠颠地走了。
“古新宇。”终于听到喊自己的名字,他激动地跑到窗口前,脸有些绯红。
“你的工资四百六十五,加奖金一百,一共五百六十五。”会计指着工资表盖章的地方说,“在这里盖章。”
“奖金?”古新宇拿着名章以为听错了,抬头问,“是我吗?我叫古新宇。”
会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工资表,说:“是,没错,这个月你的产量全车间第一。”
古新宇没想到自己竟拿到了这份奖金,更加兴奋地盖了章,接过工资和工资条。
走出办公室,古新宇攥钱的手心已出了汗。这是他第一次拿着这么多钱,而且还是自己挣的。心中的喜悦如同小时候苦苦盼来的新年,不,比那还要欢欣鼓舞。从那沓钱中,仿佛看到父母引以为傲的笑脸,仿佛看到未来光明的世界。他从里面抽出代表奖金的一百元,美滋滋看着精心努力的果实,也看到自己比别人强的一面,自豪地笑了。他把钱放回到一起,掂了掂,心想:“这点儿钱算什么?终有一天,我会挣到双手都拿不下,给亲人和心爱的人花。”心爱的人映出的竟是关美玉,而龙盼弟已经被算在亲人一列。
关美玉也领了工资,这个月比以前明显多了一百多。她知道是古新宇码砖坯的结果。她根据以往的经验从里面数出认为不该得的一百六十元,准备给古新宇,其余的小心放好。她的工资是不能乱花。父亲的退休工资勉强维持一家人生活,可母亲的多病,明显加重了家里的负担。前些天连住院带买药,父亲又借了不少钱。她的工资是要拿回去替父亲还债的,况且还有一个念高中的妹妹。她看了看偏西的太阳。往架棚外看一眼,想:“小宇忙啥去了?咋还没来?”
古新宇确实忙,他早想开了工资就自己做饭了。到粮店买了粮油,又到轻工市场买了衣服,几顶凉帽和三条汗巾,最后到菜市场买了肉、菜和一些做饭用的调料和必需品,忙了半个下午。回到砖厂,已是午后三点,把东西归整好,拿起两顶凉帽和一顶草帽,走向架棚。
先找到马树礼,把草帽直接扣到他头上,马树礼摘下看了看说:“这孩子,乱花钱。”古新宇笑笑走了。
问过拉车的河南人,在一栋架棚内找到宋春丽,老远打招呼:“宋姐。”
宋春丽直起腰等他走近问:“没帮美玉干活啊?”
古新宇笑笑,拿过一顶浅蓝色凉帽,又选一块汗巾一并递给她:“给,送你的。”
“不要,不要。”宋春丽连连摆手,“哪能让你给买东西?”
古新宇一瞪眼,一下把凉帽扣在她头上:“买都买了,戴着得了。”又把汗巾塞进她手中,“这么点儿东西至于这样吗?”
宋春丽摘下帽子看了看,重新戴上正了正,笑着说:“还真正好。”又展开汗巾,见洁白的汗巾上绣一束红黄的百合花,在脸上挨了挨,蛮舒服地笑着点头,却说:“下回可不行了。”没听古新宇应答,大声问,“听到没有?”
古新宇夸张地往旁一闪:“嗯呐!听着了,吓我一跳。”宋春丽见他又调皮,笑了起来。
古新宇也笑了问:“宋姐,玉姐在哪儿?”
宋春丽阴阳怪气地问:“给她买啥了?我看看。”古新宇转身就走:“得!不问了,我自己找去。”
宋春丽在后面喊:“在邢正文那排呢。”古新宇回头一笑,走了。
坐在小凳上休息的关美玉看到古新宇从远处走来,站起来迎过去,只见他上身穿一件白色对襟小开领半袖,一条水洗牛仔裤,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一改农村装扮,显得帅气许多,没等他站稳,便问:“干啥去了?”
“去市场了。”古新宇见她问得急,忙问:“咋的了,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