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山冲的人生悲剧,赤裸裸地直接揭露出当前时代里的两大难以调和的、德川家茂若想实现中兴就必须去面对的社会矛盾。
其一,空前尖锐的阶级矛盾。
像高尾坎助这样的上级武士,占据着大量的社会资源。稳居“剥削者”之位。他们的一个简单的喷嚏,对“被剥削者”而言都是一股难以抵御的飓风骇浪。阑
其二,遥遥欲坠的幕藩体制。
武士阶级说白了就是一帮不事生产,全靠幕府和藩国出钱出粮养着的特权阶级。
在300年前,江户幕府草创之时,武士数量还没有那么地多,所以不管是幕府还是诸藩,都养得起各自领地内的武士。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久的和平生活,导致武士的数量发生大爆炸。
时至今日,数量过于庞大的武士群体,已成幕府和诸藩的巨大经济负担。
为了维持统治,幕府与诸藩不止一次地展开大规模的开源节流。
减少官员数量;减少俸禄;想方设法地减少领内武士的数量……阑
幕藩的日子是变好一些了——但苦了底层的武士们。
愈加艰苦的日子,逼得许多中下级武士因家庭破产而不得不脱离藩国、另谋出路
江户时代的三观与社会秩序,让武士们很难找到好的工作。
而普遍贫穷化的藩国,又大幅收紧了聘人为官的标准。
如此一来,浪人的数量迟迟无法得到根本性的减少,进而导致方今的无业浪人的数量一直居高不下,并且还有稳步增加的趋势……
平山冲的悲惨遭遇,只不过是一个缩影。
可以料想得到:类似的事情,乃至更过激的事情,正不间断地在这个国家的各地轮番上演。阑
今日的微服出访才刚刚开始,就直接目睹到如此鲜血淋漓的残酷民情……
青登不知道德川家茂此时正作何想法。
但从其刻下的神态来看……他猜测德川家茂现在的内心,应该不会太平静。
德川家茂若有所思地伫立在原地。
就这么过去好一会儿后,他默默地将注意力和目光从那对仍在讨论平山冲的一老一少的身上收回。
“……走吧。”
留下这句话后,这位年轻的国君一边表情五味杂陈地轻叹一声,一边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前方的十字路口……阑
接下来该去往哪个方向?
他貌似还没有决定好。
……
……
此时此刻——
江户,千事屋——
木下舞乖巧地跪坐在柜台的后方,专心致志地替桐生检查账簿。阑
喵~~
体型又胖了一圈,越来越印证“大橘为重”这句俗语的正确性的多多,懒散地趴在木下舞的腿边,悠哉游哉地梳理自己的毛发。
冷不丁的,门外陡然响起一道由远及近、正不断靠近千事屋的足音。
在听到这道足音的同个瞬间,木下舞的娇躯勐地僵直起来。
虽然在喜欢上青登后,受恋爱情感的影响,木下舞的性格变开朗了许多,但内向易羞怕生人的天性,始终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获得转变的。
“有、有客人……”木下舞手忙脚乱地收起账簿、算盘与笔墨。
在她堪堪做好迎客准备的几乎同时——哗——铺门被推开了。阑
木下舞连忙将螓首从柜面上抬起,挤出一抹很不自然的微笑。
“欢、欢迎光……咦?桐生先生?”
推门而入者,非是旁人,正是桐生。
“少主,我买完菜回来了。”
沧桑的老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风轻云澹、温文尔雅的微笑的桐生,向木下舞扬了扬他手里沉甸甸的菜篮子。
“桐生先生,欢迎回来!”
生硬的微笑变化成明媚的笑颜。阑
“您今天回来得可真早啊,菜市场今天没有人吗?”
“嗯,今天毕竟是元旦嘛,菜市场里的人流量自然不比往日。喏,少主,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白豆腐。”
“好耶~~今晚可以吃汤豆腐了~~!”
木下舞喜滋滋地从桐生的手里接过菜篮。
正当她哼着曲调扭过身,准备将篮里的食材拿进厨房里的时候——
“……少主,你先别走。”
“嗯?桐生先生,怎么了?”阑
木下舞停住双足,转回头,困惑地看着桐生。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关于你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