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冥顽不灵,我又何苦撕破脸,走到这一步?”楚怀秋阴沉地道,“好言相劝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现在该由你做出选择了——你觉得你师兄的性命,抵不抵得上一本剑谱?”
“龟儿子,放开我!”谷玉堂挣扎,“果然是你这伪君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楚怀秋一用力,谷玉堂顿时呼痛。
“放开他!”宫勇睿上前一步。
楚怀秋冷笑:“你问问阿玥,我该不该放?”
宫勇睿回头看了上官玥一眼,饱含复杂之色。
上官玥看到那痛心疾首的眼神,满面羞愧,低下了头。
这一幕映入谷玉堂眼底,他脸色骤然变化,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张大嘴喃喃道:“阿玥,难道你……”
上官玥的脑袋垂得更低。
谷玉堂的脸色一派乌青,仿佛又被阴气反噬,说话更不利索:“原来,原来这些日子……不,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楚怀秋手腕用力一抖,谷玉堂再也说不出话来,也无法继续质问上官玥。但上官玥最后羞惭低头的动作,已毫无隐瞒地给出了答案。
谷玉堂面如死灰,遏制不住地战栗。
柔情蜜意是假,半生盟约是假,所有我感受到的快乐都是假的,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谷玉堂的身躯剧烈颤抖,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悲愤。
楚怀秋并不在意他的感受。这个色迷心窍的小鬼已经被榨干了价值,他的心情如何并不重要。只有宫勇睿身上,才能找到那第五篇剑谱。
宫勇睿握着剑柄,手指攥得发白。
“如何?”楚怀秋的语气咄咄逼人,“你耽误得越久,他遭受的痛苦就越多。”
谷玉堂的眉头因痛苦而拧到一起,极力忍耐不发出呻吟,面孔显出几分扭曲。
宫勇睿目眦欲裂,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胸膛大幅度起伏。
“想想吧,如果你师父在场,会因为区区一篇剑谱,就眼睁睁地看着心爱弟子送命吗?”楚怀秋循循善诱,眉宇间却看不到半点慈悲,“据我所知,你们神剑门下,就只剩你们师兄弟两个了吧?”
后方的上官玥也出声劝道:“勇睿,你给他吧,谷少侠的性命总比剑谱来得重要……”
“好,我给!”宫勇睿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
看着他一脸愤怒,却又不得不认命的表情,楚怀秋咧开嘴角,露出欣悦的笑容。
“这就对了……”
但很快,这笑容就转为一声惊愕的冷哼。
并非宫勇睿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而是楚怀秋手中看似奄奄一息的谷玉堂,骤然有所动作。
长剑早已坠地,但谷玉堂左手一翻,袖中亮出一柄匕首,划出惨白的弧线。
楚怀秋第一反应是施展「铁肤咒」,使自身皮肤涂上一层灰褐色的蒙层,硬愈金铁,刀枪不入。
咒法随心而发,以他的修为,甚至无需诵咒捏印,只心中念头一动,便已施法完毕。
这法术乃武者的克星,一旦施展完成,大多数玄罡以下的剑士,都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威胁。
所以他那一哼,虽略有惊讶,却也饱含不屑。
——蝼蚁垂死挣扎,妄想翻盘,简直痴人说梦!
但他马上就发现自己错了。
那「铁肤咒」不应该施放在自己身上。
因为谷玉堂的匕首最终扎进的位置,不是楚怀秋,而是自己的胸口。
“噗”的一响,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后的声音。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在此刻凝固。
谷玉堂看了宫勇睿一眼,轻轻说出两个字:“别给。”
然后,他用最后的力气,将匕首从胸口拔出。
鲜血狂涌。
任谁都可以看出,除非是大罗金仙降临,否则以这种致命的伤势,谁也救不了他。
这时候,宫勇睿才从胸腔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师兄——”
窗外,天光已大亮。
有些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走出门去,去看一看东方升起的朝阳。
有些人则对此视若无睹。
刘大胆此刻就沐浴在阳光下。
他却并没有心情过多欣赏这种温暖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寂寞。
寂寞这种感觉,不单单是指他一个人茕茕孑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