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这伙下人,今日胆敢对我动手,必然是受到了苏铭洲的指示。”苏愀然心情平复后立马想通了此事,“终有一日,我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他明白,族内的元老们早已人人自危,断不会为了自己而发声,所以现在只剩下离开苏家这一条路了。
逃,一定要逃!
然而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像他这样一个孩子,要怎么逃?能逃去哪?以后又该如何过活?
他不敢想,唯有尊重自己的本能……
是夜,苏愀然把仅剩的两套换洗衣服打成包袱,又反复摸了摸怀中好不容易攒下的五十五枚铜钱,终于下定了决心。
像苏家这样的豪族,都有专职看门的护院,是以他不能走大门。而府邸的院墙又太高,以他现在的武学修为,着实无法翻越。因此想要离开苏家,就只剩后院的狗洞,这一条路可以走。
本来以他在苏家的尊贵身份,是决计不会再想起儿时为了逃出去玩,那个无数次钻进钻出的狗洞。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别说纡尊降贵再钻一次狗洞,就算再为难十倍,他恐怕也不得不低头。
狗洞的外面便是后巷,平日里就少有行人来往,入夜后更是寂静无声。苏愀然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差点挤不出来的狗洞,心想着自己若有朝一日能够再次入主苏家,定然让人把这里改成大门。
“嗯,叫什么好呢?”他若有所思,“就叫‘九一门’吧!”
长夜如死,幽深的后巷没有一丝生气,也没有哪怕一点月光。然而在苏愀然心里,这条路仿佛就是一条康庄大道,通往心驰神往的新生。
不再犹豫,不再留恋,他离开了养育自己十二年的家。
好在大庸不设城墙,只有东南西北四座城楼,不然在这时出城,一定会遭遇兵士们的盘查。
用身上仅有的铜钱,在城外不打烊的客旅,换取了五十几个馒头作为干粮。他乘着夜色,一路向北,准备进入山林茂密的区域,看看自己能不能先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
他知道,苏铭洲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如果走官道,凭自己的两条腿,最迟明日午时就会被追上。倒不如来一个灯下黑,就在大庸北边的山林落脚。那是苏铭洲的人万万不会想到的地方,最好能熬上三两个月再走。届时无论去其它任何地方,便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微风吹动,小路两侧的长草随之而动,好似波浪翻滚。泠月无声,却洒下了让人安心的淡淡白光。外城零星的房屋,早已在苏愀然身后,倒退成一座座方盒子,最终淹没在草波之中。不多时,就连那高大的北城门楼,也模糊在夜色里,直到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