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朝笑了笑,拍拍他的肩道“先生何必置气,若是真有暂缓的时日,主上自然会安排妥当。”
许至越把他的手拨下来,漠然道“我怎么敢和将军置气?”
裴静朝只是笑,他腰间的长剑尚未卸下来,连身上的银甲都还带着血污,许至越便蹙眉道“娘子在内,将军何故前往?”
“我有些东西落在了书房,需要亲自去拿了。”
许至越当下便道“那我与将军同去。”
裴静朝便与他一道同行。
此刻艳阳正好,光影斑驳下的长廊便愈发的静谧,两人并排行着,一文一武,看似同行,却各有心思。
“以先生之忠义,如何不知主上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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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至越不动声色道“下臣愚笨。”
裴静朝指腹摩挲着剑柄,缓声道“比起血脉,若能物尽其用,为主上谋夺几分生机,岂不是更好。”
许至越蘧然冷了面色,“将军为臣,愿为主上肝脑涂地,毫不惜死,我亦如此。”
公孙芳和的宾客幕僚在这十年筹谋下,累积不知多少。
遑论陇西裴氏牵头,不然也不可能与公孙卞真鏖战至今。
可许至越从来只是沈素洁的幕僚。
他固然才不出众,武不堪敌,却有一腔忠心。
裴静朝默然不语,许至越继续道“某追随大郎,生死由命,从无怨尤,便是我的妻儿,也是舍弃得的,唯有大郎的血脉,绝不能断!”
他向来是个文弱书生,平素不会主动与人结怨,对着裴静朝说这样一番话,已经算是极出格的了。
裴静朝便道“先生的话 ,殿下都明白。”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卫亦舒的院子门口。
裴静朝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终究是转身离开了。
许至越这才松了口气。
正想着,如意便主动过来请他。
“先生,我家女郎写了书信,想要你代为转交。”
许至越面色一喜,又很快收敛了,四下看了看,方才抬脚往内。
直到了书房门口,许至越才停下脚步。
“娘子,下臣来领命。”
卫亦舒打开门,见他依旧躬身请安,微微侧了身子,说了声起。
许至越这才进了书房。
“他近日好吗?”
许至越恨不得此刻多长十张嘴。
“大郎受命与安家父子等人一同前往成州刺探军情,归期不定。”
看到她平静如水的神情,许至越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卫亦舒将方才的信拿给他。
“听说他受伤了,还不能回来吗?”
许至越诧异的看向她,见她果真是问了,连忙道“大郎伤得很有些重,三娘一直在旁倒还好,只是这几日她另有任务,娘子……娘子不如写封信问问大郎何时回来?”
卫亦舒没有说好不好。
只是提起了信里的事。
“天下已然大乱,我即便与你一同离开了陶中,也是行走艰难,你叫他不必为我担心……切切珍重自身,我等着他回来。”
这样的话,在许至越眼里无疑是转圜柔和之态。
登时就欢喜道“我一定将娘子的话转达给大郎。”
卫亦舒起身从书案上拿了信递给他。
“信我已经写好了,你一同送过去吧。”
许至越这下是实实在在的感激裴静朝了。
被冷待太久了,见惯了她的漠然孤傲,乍见她的柔和之态,双喜临门,如何不让他替大郎开心。
“下臣一定命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出去。”
倘若不回来这一遭,她又变了心意,这封信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许至越这样一想,当下是半刻不停留,拿了信就走。
如意看着他恨不得飞出去的样子,疑惑的进了书房,却只见她依旧在书案前写着往生咒。
“女郎,团圆好了,说想回来。”
“他们送了琵琶来,她最善这个,你拿给她在院子里玩儿吧。”
如意心中不安,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