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潭妖的声音消失在远方,就像从未来过一般。
…………
待木相留醒来,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好、好饿啊……”
木相留闻到扑鼻的鲜美香气,努力睁开眼,先是望见了一团篝火,篝火上,还有正冒着热气的、一串串的什么东西在炙烤着。
“好了,自己起来吃,没人喂你。”是司徒苑的声音。
司徒苑正在一边大嚼特嚼,一边说话。
木相留饥不择食,看见吃的,也根本不管是什么就冲上去了,填饱肚子要紧。
她狼吞虎咽了一番,咂巴着嘴,心满意足。
“慢点儿吃,还有呢。”
白长庚拿着一小捆树枝,仔细地把很多野山菌穿上去。
小主,
原来,刚从诡异的山洞幻境中逃出来,白长庚觉得他们都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于是,开始捡柴燃篝火。
司徒苑醒得很早,木相留则一直叫不醒,呼呼大睡。
司徒苑醒后,马上和白长庚道了歉。
白长庚有点奇怪,怎么司徒苑一看到自己,就跑过来叫住了她,还非常诚恳地为误会自己是女儿身的事表示了歉意,并主动提议帮忙寻觅食物。
她未想太多,欣然接受了这份歉意。
于是,就有了白长庚搭炉做锅、摘野菜、野果;司徒苑拾取山菌、打来了小鱼、兔子、野鸡的场景。
白长庚用山间巨大的宽叶,编织出了一个汤锅,此外,还有一些天然树叶,它们本身就可以做碗和盆,这些叶子十分奇特,竟是耐火耐水的。
她还寻了一些香料——不冬山的后山很大,这山野之间,很多天然香料还未被世人所发现,包括类似当今的粗盐和茴香等等调料,都是珍馐美味。
而司徒苑来自西南之地,祖上在古栈道长期生活,本就善于采集、捕猎,此外,她很容易就能辨出各种菌类是否能吃。
两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烤制了美味的串串。穿好的山菌和肉菜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篝火上跳着生命的舞蹈。
篝火上还炖了一锅鲜美的浓菌汤,撒上香料后,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泡。
这鲜美的汤,很快躺在了一片一片的树叶碗中,芬芳馥郁,每一碗都沉甸甸的,映照着耀眼的繁星与篝火。
“不会有野兽发现吗?”木相留一边啃下一大块鸡肉,满嘴流油,忽然想起来这茬。
白长庚把香叶和草籽捣碎,丢进汤锅里:“丑时已过,猛兽蛰伏。我们道观后山有结界,无事。”
“折服?不愧是你啊白师兄!”
木相留含糊不清地夸赞,并接过了白长庚递来的汤。
“蛰伏,是它们都去睡觉了的意思,木妹妹。”
司徒苑吹了吹滚烫的鲜汤,小小嗦下一口。
木相留才看见,小猫们也窝在她们旁边烤火,都在吃着新鲜的小鱼,一脸享受的样子。
白长庚问起那篮猫咪的事。
“哦哦,都忘了!”
木相留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兴奋不已。
“我们俩刚在集市里捡到的,不知是谁的,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原来,在她和山潭妖对峙的时候,木相留和司徒苑正卡在另一个幻境。
…………
“烧饼,烧饼,好吃的大烧饼!”
“新鲜的豆腐脑哟——来一碗。”
“兔儿爷,兔儿爷,铛铛铛——”
一晃神,木相留和司徒苑发现她们处在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上。迎面而来都是小吃以及玩耍游乐的摊铺,商品玩意儿琳琅满目,人群川流不息。
“白师兄呢?”
木相留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回事儿啊?”
司徒苑十分警惕:“万事小心。”她抬头一瞧,面前有座高耸的牌坊,这牌坊的匾额隐在雾蒙蒙的云层中,怎么也看不清那几个字的模样。
木相留闻到各色小吃的香气,摸了摸肚皮:“好饿啊,可是。”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司徒苑刚要反驳,下面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出卖了自己。
木相留憋笑:“走走走。”
“你,你带钱了吗?”
木相留瞪大双眼:“你忘了本姑娘是谁~?”
她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荷包。
两人来到烧饼摊前坐下,点了一大堆菜。
一整笼的蟹黄包、薄皮馄饨、煎饼果子、杂酱面、桂花糕,参肚、糯米莲藕、炒香干、还有美味的时令蔬菜、莲子银耳汤……木相留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司徒苑觉得这地方很危险,本来只想喝几口汤,一喝,忽然发现异常美味,是从来没尝过的味道。
“再来一碗!”
两人就好像三年没见过饭似的,根本停不下来,一碗又一碗的珍馐下了肚。
老板是一位慈祥的爷爷,倒是和蔼可亲,不住地让她们吃慢点儿,还热心地问要不要添汤盛饭。
司徒苑感觉老板动作有些僵硬迟缓,半分关心半分狐疑地问:
“爷爷,您腿脚不灵光吗?这么晚还出摊?”
爷爷:“哎呀,小姑娘有所不知。年纪大了,还得照顾孙子和老伴,每天出来赚些碎银两嘞。”
司徒苑点点头,心生怜悯,也不再怀疑了。
又吃了一会儿,木相留忽然举起筷子,神神秘秘低声道:“我和你说,我和白师兄是有婚约的。”
司徒苑正在扒饭,闻言差点噎住了。
“我娘和他母亲早就指腹为婚啦,我们定下了娃娃亲。”
“哦……”
司徒苑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木妹妹,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欺负他的。”司徒苑放下筷子。
“我也有错,不该对你下手这么重。”木相留挠了挠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彼此看着,忽然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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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貌取人,颠倒是非,把好好的男子说成女子。想想真傻……太丢司徒家的颜面了。”
司徒苑释怀地一笑。
木相留拍拍胸脯:“没事,师兄他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下次别再乱说就好啦。”
“好,一会儿见到白师兄,我会好好道歉的。”
两人敞开了心扉,又感到投缘,不由得谈天说地了起来。
小小的烧饼摊上,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
她们逛夜市到很晚,木相留手里抱了一大堆玩艺儿。
“行了,木妹妹。别再买了,花费这么多银子,当心你爹回去揍你。”
司徒苑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和草编的蛐蛐儿,无奈道。
“本姑娘有钱,怕啥。挨揍多了皮糙肉厚,没事儿!”
木相留嘿嘿一笑,还要拉着司徒苑继续逛。
“可惜啊,后山还有这般快活地方,白师兄竟然错过了。”木相留惋惜道。
她们晃晃悠悠走到了一条河边,好多孩童在放河灯,红色的烛光照亮了整条河,水面尽显出一片温暖,波光粼粼。
“我们也放两个吧!”
木相留跑了过去。
司徒苑也不知不觉脸上带了笑容,紧跟上她。
她自小未曾想过,自己能有机会交到朋友,还能这样开心地度过一段时光。
父亲司徒礼如今是白家「须臾派」二当家,又同时作为江南四阴门的苗疆圣手,他兼有两种特殊的身份,此等地位带来的光芒之下,作为他的女儿,自己将来也是不能丝毫懈怠的。
唯叹造化弄人,司徒礼当初进白家的门时,并没有通过内门最后的那场大考。
司徒礼只能“屈居”大当家白双雁之下,如今在须臾派作为二把手掌事。
所以,也间接导致了自己与玉葫芦的抓周无缘。
和她相比,师兄白长庚就等同于含着宝玉出生了。
虽处处都无法避免要拿去和白长庚作比较,司徒苑从来没有感觉到真正的卑微。
熬吧,熬出头便好了。
老天怎会埋没我司徒苑。
刚走到河边,一阵凉丝丝的风把司徒苑吹得清醒了些。
她忽然感觉到隐隐的不对劲。
司徒苑轻轻拉住木相留,耳语道,别靠近河边。
河面上的蜡烛是白色的。
那些白色小船上写着甲乙丙丁。
灯焰也十分奇怪。
司徒苑心里发怵。
头疼啊。
为什么最开始没有察觉呢?这里明明到处都那么诡异。
一听司徒苑说完,木相留甩开了她的手。
“你有病吧。不要扫兴好嘛,我正玩得开心呢!”
木相留指着河水道:
“你看!还说什么白的蜡烛,就是红的啊。”
司徒苑双手揉揉眼睛,狠狠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
河面上果然仍旧是红色的蜡烛。
金红色的小船上,写的都是祈福的话语。
孩童们面色红扑扑的,互相追赶,笑得很开心。
司徒苑蒙了,难不成,刚刚是我眼花了?
木相留转身撇下司徒苑,要去买纸和蜡烛:“本姑娘自己去!”
司徒苑没放弃:“木妹妹,你等一下。”
“我们去河边,我父亲说,真正的铜钱会沉水。那边的……会浮在水面上。”
她灵机一动,回想起刚刚买东西时,摊铺小贩给她们找零了很多铜钱。
木相留扁扁嘴:“好吧,就依你。我倒要看看,钱怎么会有假的?”
她俩沿着河畔走,找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僻静角落。
司徒苑捻起一枚铜钱,丢进河里。
木相留吞了一下口水。
闹市太过吵嚷了,连铜钱落水的扑通声也瞬间变得虚无缥缈。
铜钱浮了上来,静静地躺在水面上。
木相留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