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收敛繁杂的思绪,钟离轻轻合上双眼,神力溢散,进入了专注模式。
唯有真正接触神千落的灵魂,才会震惊地发觉他的魂魄是以多么惊人的毅力才勉强拼凑在一起的。
这边散乱着一块,那边附着着一球,零零散散,在强大神力的压迫下努力黏合,浑然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线,孱弱地细微战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灵魂的撕裂本就不易融合,神千落又那般要强,不爱吃药,还总是胡乱糟蹋自己,从不在他面前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哪怕是他,也是第一次这般深入地观摩他的灵魂。
连波动的神力都不由得凝固,比肉体伤势严重了太多的灵魂看得钟离揪心无比,又极端追悔自己发现得太晚,少年伪装得太好。
他竟是一次都不曾对他倾诉,无论是身份的为难,还是灵魂的痛处,亦或是决战的谋划。
与神千落额头相贴的这一刻,神明还是忍不住地想,还好、还好,重逢之际,他有幸遇到了年幼时期的他,才得以在此时此刻,以亲密的爱人身份纠葛在他的身旁。
少年时的神千落实在太过难以接近了,一身无畏散漫的笑容下,是层层叠叠的伪装和遍体鳞伤的孤独。
少主大人伪装得实在太好了,乃至他骗过了人与神明,骗过了亲朋好友,骗过了高高在上的天理,令任何生灵都无法分辨,究竟和煦是他、从容是他、亦或冷漠是他、痛苦是他…
而从未有人想过,背负着足以压垮整个世界的虚伪的脆弱,少年那唯独没有展露过的寂寞又伤痕累累的灵魂,才是他。
毕竟谁能想到,总是从容笑着的领袖,会那样的落寞呢。
谁能允许,受所有人膜拜的领袖,会那样的悲哀呢。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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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究竟调理了多久,他终于等来了少年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