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安远门之变

云孤传 竹院闲人 6348 字 1天前

万全匆匆赶到长秋殿,见宁妃独自一人在空旷的院内望月,神情极尽落寞,他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宫里最不该做的事就是管闲事。

“宁妃娘娘。”万全恭恭敬敬的福礼。

月蓉一回头便看见万全立在跟前,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娘娘,陛下喝醉了,在喊娘娘的名字,您快去瞧瞧吧。”

“陛下不是在与钱大人商议国事吗,怎么会喝醉呢?”

“陛下为国事忧心,一时心烦便借酒消愁,哪知娘娘的酒劲道极足,只一壶便醉了。”

“知道了,本宫这就随你去。”

月蓉赶到福心宫,见门口站着一个眼生的小侍卫,不知为何她格外多留意了‘他’一眼。

到了内殿,见轩辕启仰靠在软塌上,眯着眼,神情如坠入迷雾之中恍惚。

她找了个由头支开万全,“你让御医煎一些醒酒汤来,这里有我就够了。”

“是。”

万全规规矩矩地退下,带上殿门。

“陛下。”月蓉侧身坐在软塌旁,轻声的叫他。

“嗯?”轩辕启迷迷糊糊地答应道。

“陛下,怎么喝的这么多,这酒虽然好,但喝多了也会伤身。”

“国事乱如麻,早知如此,当初还真不如做个闲散富贵王爷来的自在。”

“陛下说醉话了,这帝王位向来只归于有德之人。陛下是先帝亲封的太子,先帝一世圣明,可见陛下也是天命所归的有德之人。”

轩辕启满脸苦笑,“你别宽慰我了,寡人知道这个帝位是怎么来的。从来没有人问过寡人想不想坐这个位子,这只是母妃的心愿,可她也没想到这个位子需要用性命来换吧。不知母妃在地下是否后悔过。”

月蓉沉默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今日感触颇多。”

“都说酒后吐真言,寡人也只是说了平日不会说的。”

“臣妾斗胆,不知陛下今日为何时烦忧?”

“还不是士族那群老匹夫!若是汝王...唉!只怕这事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可见寡人德行不如汝王。“

“汝王出自中宫崔太后,是嫡长子,士族们自然要高看一眼。”

“寡人近日重阅古籍,看到古时尧帝禅让于舜帝,舜帝又让位于禹,这说明天意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九五至尊之位本就该由贤能者居上。”

月蓉暗自一惊,怯生生地试探着问:“陛下这是...有效仿典故之心?”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寡人的天下,若是汝王当真贤能,寡人也愿遵循天意。”

月蓉不敢接话,轩辕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崔氏的计谋,在故意试探她的话,她有些心虚地说:“陛下醉了,臣妾还是扶陛下先休息。”

“寡人没醉。万全。”轩辕启大声的朝门外呼唤。

“老奴在。”万全半躬着身子,匆匆进来。

“去,取笔墨来。”

“是。”

“陛下...”月蓉满脸惊疑。

“寡人今晚就要效仿旧典。”

万全奉上笔墨便退下了。

轩辕启挽起宽大的袖口,伸手去拿笔,但他的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原本要沾墨的笔却伸进了一旁的茶水里,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笔迹问:“这墨怎么这样浅?”

月蓉掩嘴浅笑,“陛下,这是茶水,墨汁在这。”她顺手将砚台推到他眼前。

轩辕启‘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又将笔伸进墨台里吸饱墨汁,颤抖着写起禅让诏书。

月蓉不动声色的斜眼打量轩辕启,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简直和崔太后期盼的结果一摸一样。

直到轩辕启怒而撕掉第三张纸,他将笔重重的搁置在桌上,说:“你来替笔。”

月蓉满脸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问:“臣妾?!”

“对!寡人念你来写。”

月蓉只得提起笔,“是。”

轩辕启神志以有些不清,他含含糊糊地说道:“寡人即位以来,时感心力不济。然而,大魏是天下人的大魏,不是寡人一人的大魏。这帝王之位应当由贤能者居上。汝王品行才德堪比尧舜!寡人平庸,不敢违背上天的授意,让贤德之人就此埋没。寡人决定遵循旧典,将帝位禅让于汝王。汝王不得推脱,继承帝位,不辜负天下人的期待。”

说完这些,轩辕启便沉陷在身后的软枕里,仅有眼皮还在下意识的转动。他嘴里支支吾吾地不知在呢喃着些什么,不一会便沉睡。

月蓉写完这些一转头,便看到轩辕启早已不省人事,她试着推推他,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轩辕启一动不动,甚至还响起阵阵鼾声。

直到确定他是真的睡着,才悄悄起身,轻步走到书桌处加盖上玉玺,这才心满意足的将诏书收起。

云孤在门外偷偷打开一条窗缝,她死死盯着月蓉的一举一动,她伸手招来万全,“可以把醒酒汤端进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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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全轻声叩门,“陛下,醒酒汤好了。”

月蓉一惊,连忙回到轩辕启身边坐下,“进来吧。”

“是。”

万全端着醒酒汤递给月蓉,月蓉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陛下只怕明日才会醒,本宫便先回去。”

“是。”

月蓉揣着圣旨,心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被春香搀扶着患得患失的回到长秋殿。

轩辕启缓缓睁开眼,沉默良久。

云孤推门而入。

轩辕启见她又易容成另一个男子的模样,一声轻浅嗤笑,说:“大胆,未经传召私闯福心宫你可知罪。”

“你说过我可以自由出入。”

轩辕启轻笑一声,“你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倒是像那位的徒弟了。”

“你打算怎么办,她们有诏书便会逼宫。”

“寡人就在等她们逼宫。”

“你有对策?”

轩辕启并不回答,他将门外的莽子喊进殿内,嘱咐道:“你拿着我的令牌悄悄去谢、王两位将军府,传我口谕,就说蛇即将出洞。”

“是。”

“悄悄的去,别让人发现。”

“是,属下知道。”莽子领旨后迅速融入夜色里。

轩辕启见云孤眉目不展,关心道:“有心事?”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师父出来?”

“崔氏伏诛后你师父便可离开。”

云孤不语。

轩辕启不知为何突然很想逗逗她,便问:“你觉得皇宫如何?”

云孤反问:“想听实话?”

轩辕启说:“欺君是要诛九族的。”

“实在不怎么样。”

“哈哈,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来。”

“天地宽广,山河俊美,何必将自己囚困在一隅天地中。”

“囚困?!你还真敢说,当真一点也不怕寡人?”

“你不是说要做明君吗。”

“哈哈哈。”

一阵玩笑过后,轩辕启望着云孤的眼逐渐深沉起来,他一脸严肃地说:“寡人需你帮忙做件事。”

“什么事?”

“太后和汝王拿到圣旨一定会策划逼位,到时你伺机易容成崔太后身边的彩文姑姑。寡人需要知道他们的所有计划,以便能一举将他们铲除。”

云孤虽然不懂皇家的事,但她知道轩辕启和轩辕宇是亲兄弟,为了权利,当真值得手足相残吗?“你真的要杀他?”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想我死。这帝位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那你会怎么处置宁妃?”

“寡人和她是先帝赐婚,又代表了两国情谊。寡人自会给她留份尊荣。”轩辕启打量着她,“听闻你与宁妃向来不和,怎么关心起她来了。”

“可能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的伯仁死于她不该有的贪念。”轩辕启打断她道。

云孤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事成之后,你要放了我师父,让我们离开。”

“胆子不小,敢和我讨价。”

崔太后拿着传位诏书喜不自禁,“他倒是识趣。”

彩文和福全连忙跪下讨喜,“恭喜太后娘娘心愿达成。”

“去通知宇儿,让他择日进京,以防夜长梦多又生变故。对了,让他多带些兵马便装随行。”

“是,太后娘娘考虑得真周到。”彩文匆匆退下。

福全一脸讨好地笑道:“等汝王继承大位后,太后娘娘便可安枕无忧。”

崔太后全身松懈开,舒适自如的往后倚靠,深深地陷入松软的靠枕里,她悠然自得的看着自己水葱般的纤指,修长的秀甲经过精心的修剪后染了明艳的红色,那是正室才能使用的正红色。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既然他这么识趣,那哀家自会让他寿终正寝,全须全尾的去见他那短命的娘。”

福全一脸谄媚地说:“太后仁德。不知太后娘娘准备什么时候颁布诏书。”

“等宇儿到京城后,哀家要当着众朝臣的面宣召。”

“娘娘英明。太后娘娘若不是女子,这帝位太后也坐得。”

崔氏伪佯怒骂他,眼里确是遮掩不住的骄傲自满,“放肆。”

福全弯低了身子,讨好着轻抽自己两嘴巴,“太后教训的是,奴才知道错了。”

崔氏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的忠心哀家都知道。哀家有些累了,扶哀家去休息吧。”

“是。”

轩辕宇接到太后的密信,立刻叫来身边亲信,嘱咐他们要整兵进京。

一个亲信说:“现在虽有陛下亲笔诏书,但还没昭告天下,此时贸然带兵进京,难免落人口实。不如全部乔装打扮,以普通商队的名义行走,对陛下就说汝王思念太后,想进京尽孝。”

轩辕宇狭长的凤睛狡黠一闪,点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去办。”

等轩辕宇一大队人马奔波至城门下,只见城门紧闭。轩辕宇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让身边的亲信去叫门。

那人大力拍打城门道:“开门!开门!”

虽说一行人现在乔装成普通商队,但看守城门的是从前受过汝王恩惠的人,不会认不出来。

小主,

城门慢慢打开一条窄缝,伸出一个脑袋,说:“你们是谁?要进城可有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