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宇扣着衣服，又说道：“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天道无情无义无理，命数尽魂归乡，有何不平，拔刀何助！？”
“呃......”萧鸿宇又想着说道：“好人......当有好报？”
“斩妖除魔，履行本职，有何好？要何报？”
萧鸿宇被连连反诘，自己实在讲不出其他，但又觉得师父的道理不合适，心中忽然烦闷起来，也生起点怒火，语气不善地回道：“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他们仨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反正我已经这样做了，怎么吧，难不成再让大师兄去把他们三个杀了？”
师父眼神一冷，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难受起来。
萧鸿宇倔强地抬着头，眼睛斜向别处，脖子梗得僵硬。
半晌，师父先开口说道：“修士元魂皆由渡人引摆，你是如何要回灵剑观弟子元魂的？”
萧鸿宇没好气地回道：“祂说要三条碧绿玉盘龙，我答应了。”
师父闻言，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忽而变得柔和下来，语气恢复往日，问道：“你可知这碧绿玉盘龙，指的是何物？”
萧鸿宇眼睛也看回来，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
师父正过脸，严肃地说道：“是地府冥王的玉玺！”
萧鸿宇眉头瞬间皱成高山深谷，不一会又舒缓一些，眼轱辘一转，便想明白过来。
那个穿破烂黑罩袍，手拿长镰刀的骷髅死神，想要篡夺东方冥府阎王的神职。
师父重新训道：“你只因一时私欲，为图一时逞英雄之快，反天道行事，逆转末命；却导致渡人夺获冥王权柄，从此我东土凡士，其魂皆被他神所获，轮转不得，投胎无望，其功在你！”
萧鸿宇被训得羞愧不已，赶紧思考怎么来补救：“师父......这又没有凭据，我反正赖......”
后半句被师父硬生生给瞪了回去。
好吧，不行。
他深呼吸，扭头继续苦思。
想了半天，除了把死神直接干掉，萧鸿宇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至于把死神干掉，还是......算了吧。
约肯定是不能履的，虽然说这么做是自己错上加错，但是总不能真的帮助一个外神把阎王对取代了吧。
总之，还是先问问清楚吧。
“师父......”萧鸿宇低声下气地询问道：“那个......如果我.......我是说假如啊，我不履行这个条约，会怎么样？”
师父眼中含笑，说道：“这要看渡人如何想了。”
“那如果我把祂.......”萧鸿宇伸起大拇指在脖子上划一圈。
“或者说！”他又赶紧补充：“有办法让祂无可奈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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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明白弟子的意思，回答道：“缔结契约不行，强压债者不偿，必会招致天雷谴罚。”
“祂是死神啊，又不是我们这边的阎王，怎么这也该着天道管？”
“渡人分身万界，不有你我之分；况道含万物，逆行不义，自会遭罚。”
萧鸿宇跨起个脸，嘟囔一句：“联系这么紧密的吗？”
“好吧好吧，我再想想别的。”他重重叹口气。
师父没有继续训导，抬手轻挥，散落一地的木屑反向飞起，眨眼间被拍碎的木桌恢复变为原样。
清水茶壶一道飞摆上来，杯中自动涨满清水。
萧鸿宇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坐回去。
师父喝下一口，才问道：“可有知道那魔神去了哪里？”
萧鸿宇翻起眼睛回忆着：“太白金星占卜了一下，说是去南边的穗羊城，让我去找她的凡行使者，叫......陈嘉怡。”
师父沉吟良久，说道：“此事你不必管了，斩妖除魔之事还是交由灵剑观去。”
萧鸿宇看着师父，心中念头一动，说道：“那师父，不如就让我去给灵剑观带话吧，毕竟此中种种我最清楚，由我解说最是合适不过。而且，我还可以顺道留在那里学剑法。”
师父没有接话，从衣袖中掏出那本只有四页剑谱的《自在如意剑法》，说道：“当初你为何不多看此谱？”
萧鸿宇挠挠头，说道：“师父，一共就四招，竖劈下挑横砍直刺，这不用学啊，是个人都会啊。”
“前面的运气养脉，你也不学？”
“师父。”说起这些，萧鸿宇的眼神便严肃下来：“经脉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师父一扭头，不满地说道：“这叫什么话？你若无经无脉，又何得以炼气修道？”
“我......”萧鸿宇无意识地翻起白眼：“确实没有用到经脉......”
师父没有说话，而是无言地看着弟子许久，然后站起来，让萧鸿宇跟上。
此时深夜，望舒明月高悬，洁白月光照亮庭院，微风吹拂，清梅飘香。
萧鸿宇的目光在银光暗色的梅花朵上停了好一会，才收回来。
师父竖起手臂，手掌直立成刀，说道：“来。”
萧鸿宇眯起眼，明白过来。
要考试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冷空气极速灌进胸腔，寒冷刺激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庭院中积雪忽然微微聚动，冰冷空气旋转过来，白点飘雪被大风夹带在遍布萧鸿宇全身，观之好似身前一寸有白雪屏障。
风气将周围的积雪吹开，萧鸿宇集中精神，真气狂涌，先手踏出一步，风流巨响一声。
“嘭！”
一声音爆，一道白雪气旋闪电般正面冲来！
师父目光寻常，身姿岿然不动，抬手对着白雪气旋当头劈下。
气旋当即急停，雪花呼啸往前迷离遮眼。
师父启唇轻吹一气，便将漫天雪花全部吹开，开阔视野下，萧鸿宇弟子右斜侧身子，左手折叠护在左耳，将他的下劈挡住，右手收到腰间，下盘发力将自己的手臂推开，腰身扭动打出一记右勾拳。
师父不紧不慢前压半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臂弯折指下，侧肩扭腰以半臂为刀迎着右勾拳一个上挑，便将弟子的拳击偏斜开。
萧鸿宇借着被弹开的力让自己身体稍微后仰，防备师父的反击。
但是没有，于是他后脚踮起，右手收回到胸前，腰身往前挺立，打出一个右直拳。
师父的手臂没有动，顺势继续上挑，再把萧鸿宇的直拳招架开。
萧鸿宇眼睛一眯，连续两次攻击被防住，让他立刻转变策略。
右手收回胸前，眼睛往师父的耳边看去，左手抬起对着目光锁定的地方快速打出一记刺拳。
师父被萧鸿宇的目光引导，将防守的注意力集中在右边，抬起手臂再次将萧鸿宇的刺拳拨开。
萧鸿宇目光不移，继续引导师父的注意力放在右侧，左手借着被拨开的力道，整个上半身扭转起来，右手握拳从侧下抡起，照着师父的左身打去一记摆拳！
师父眼睛左闪一瞬，半步上前抬右手抵住萧鸿宇中门大开的胸口，肩肘发力，一下把萧鸿宇直接推出去！
摆拳抡过来，擦着师父的鼻尖挥过。
萧鸿宇只觉胸口仿佛被重压一下，整个人被远远推开，他大腿用力下压，扎下半马步，强行让自己刹住脚步。
白绒雪地上拖出长长两道拖痕。
师父微微点头，扬起衣袖，脚踏白雪飞来。
仿佛只用了一帧，师父的身影就出现在萧鸿宇眼前，手刀高高抬起，当头又劈下来。
萧鸿宇赶紧抬起左臂格挡。
然而师父的手刀半空一顿，偏折过来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弧，绕过萧鸿宇格挡的手臂斜刺下去。
萧鸿宇只感左手臂上汗毛直立，危险的感觉在心口上凉起！
于是他立刻把抬起格挡的手臂迅速下压，想把师父的斜刺压开。
然而师父的手刀忽然又停下，待萧鸿宇的手臂空压下去，便又变刺为挑，从萧鸿宇的格挡上方直接挑中萧鸿宇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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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萧鸿宇只觉自己仿佛被猛拍一耳光，整个人被打倒在地，右耳耳鸣不止。
结束了。
如果是真刀真枪，师父只需要上来踩住萧鸿宇的持械的那边手补一刀，他就死了。
实战不是小说，只要被破防，就等于一波直接带走。
所谓胜负一瞬间，就是这个意思。
萧鸿宇坐在雪地中，捂着耳朵，慢慢感受耳鸣消去。
师父收回手臂背着，微微点头，说道：“不错，看来你的悟性确实高人一台。方才打起那三拳，看似无法，实则有章。”
“你对天下武功，有何意见？”师父问道。
萧鸿宇捏柔一下耳垂站起来，说道：“打架嘛，打中就可以啦。”
师父闻言大笑，点头道：“不错！所谓武技，无外乎劈砍挑刺，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千般武艺，皆源如此。”
“看来这本《自在如意剑法》对你来说还是过于浅显。”师父抬手，半空中突显一个小方柜悬浮在师父眼前。
师父拉开柜子，将《自在如意剑法》放进去，将方柜关上，挥挥手将柜子隐去，转身对萧鸿宇说道；“既然如此，本观的武艺，你以全部通晓，往后只要继续专进，时刻保有冷静便可。”
说完，师父便甩开衣袖转身离去。
萧鸿宇反应过来，连忙叫住：“等......等会儿，师父！”
师父站定转过身。
“啥......啥......啥就通晓了？怎么就没了？师父，怎么着再多教几句吧！”
师父没有回话，静默着回身几步便消失在月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