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尾声)

保安上下打量着这个衣着落魄的人,用略显奇怪的眼神多看了几眼后挑了挑眉回头示意他请便。“药”为两人笑着打圆场,不过在随后面对大门前的身份检测的时候露了难色,他担心希诺为他准备的这张主要是用于展示后收回的卡片没有通过识别系统的能力,而且……

但是很显然是他多虑了,将卡片放在识别区后立刻在上方显示了一串数字,大概就是自己的编号。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朗博地大厦,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也可以是为了参观一下这个住着许多大人物,位于科尔岛上东川区的最高的建筑。

一楼大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只有一些非富即贵的人在餐厅里用着早茶。而不管是保洁员还是服务生都对这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感到怪异,“药”习惯了这种目光,径直走向前台坐在人体工学椅上。

“请问,预约与海德·西奈的见面需要多长的时间?”

“嗯……”位于一楼的前台接待在电脑屏幕上进行行程确认。“他现在正在自己的办公室之中,是商务会谈还是私人见面,是否需要使用会客室和私人包厢?”

“私人会面,不用劳烦他,如果能在办公室内见面的话就这样。”

“好的,您的会面请求已发送。”短暂的等待后前台接待收到了回复。“请在十五分钟内前往海德先生的办公区。”

“呃,请问……海德先生的办公区在第几层?”

面对这般无厘头的问题前台接待之间面面相觑,虽然心存怀疑但是还是尽了工作的本分。

“最高层,301层。”

“感谢。我只是个外派,不似你们在总部工作。”

抵达最高层后由海德·西奈的秘书带领前往办公区,海德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椅肩上双手拱握在前,越过显示屏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面前坐在面对面交流时客人所坐的位置上那个希诺派来代行职能的人。

“你就是希诺的助手?”

“是的,现在他正在休假,由我负责谈判和其它工作的处理。”

“不简单啊,不简单。我想我已经见识过了你的能力。”

“药”一面和海德·西奈闲谈着,一面将记录芯片交由秘书处理,确认安全性后交给海德,后者插入传感器后闭眼浏览了一番。

“很好,这个效率比我想象的要高,协议我也已经见过了。下一阶段也是由你负责吗?”

“是的,如果希诺的假期没有结束的话。”

“那请继续努力,这对于我们彼此都很重要。”

“我会的。”

一番像是上下属之间的客套话结束后海德·西奈似乎对这个摇滚青年有了点兴趣,于是“药”获得了很多人都没有的,和联邦实际最高当权者闲谈的机会。

“希诺他就这么亏待你吗?不给你一身工作时候给别人看的衣服?”

“不,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即使有了工作也不能忘本。”

“向你表示尊重。不过,我似乎对你没有什么印象。”

“我只是希诺在社会上找来的闲散人士,还没有能够在贵人面前留下印象的机会。”

海德·西奈听后笑了起来,“药”也随之附和微笑。

“他看人还是很准的啊。”

海德这般看似夸奖希诺的话语,“药”从语气和神情的细微变化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您看起来,在一些方面对希诺有些不满意。”

海德·西奈的眼神一下就变得谨慎了起来,而面前这个青年并没有使用心术就看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你得知道,人到了一定的地位就会多多少少对身边的人有不信任感,即使是希诺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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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没有这方面经验,但是可以理解。”

“药”对于海德这番掩饰所想的大道理表示了表面赞许。也许是海德·西奈认为面前的这个人和希诺以及谷冈都是那种有能力和抱负的人,他开始向“药”示好。

“有能力的人应该在合适的位置,我想我的眼光也不会比希诺差到哪里去。如果你愿意,这次谈判任务结束后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更核心的位置。”

“药”读懂了这个说辞所暗示的意思。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谈判任务,但是我现在没有那么远的考虑。”“药”简单地整理衣摆,表示准备离开。“希诺是提拔我的恩人,他的能力也远在我之上,我还需要向他学习更多。”

希诺现在是海德·西奈唯一的心腹幕僚,而自己也是希诺的助手。“药”能够感觉到一个心腹突然远走遁世,名义上是度假的背后暗藏的故事,即使他并不知道希诺与海德·西奈也是这般关系,也不会去做对希诺不利的事情。

“那好吧,努力,于此于彼。”

见到“药”离开后,海德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对着窗外的天下云端前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的人类形体自言自语。

“说了这么多年,才知道有比能力更重要,更难得的东西啊。”

风吹过路旁的向日葵花田,抢走了太阳应得的注意,在“巨蛋”的外环附近有一家园艺店,虽然就在路边,但是向外展示橱柜上摆满了青翠的植物让人注意不到店内精致的装潢。

这间房屋有了一点年头,墙壁上的条状木板反复用钉子钉过,颜色也在常年的维护下露出十分古朴的淡褐色。这间房屋与道路对面的太阳花田都是属于门店的主人——原本道路也应该是一片花田,出门就能见到金灿灿的一片景色。

这家店的大门常开,从这里可以窥见内部如同图书馆那般柔和的灯光,又像是一家富有情调的酒吧,路过门口时能够听到用十分传统,可以称作古董的留声机和黑胶唱片放出的古典乐声,免去了播放嘈杂流行音乐声吸引过客的嫌疑。所以这里四季都如此安静,鲜有入店者的门店依然开放着,就像是在表示自己心不在此的意义。

“药”没有立刻走进而是倚门驻足,从这个角度可以欣赏内厅的景致。地面上摆放着的盆栽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的垂饰道不清哪一边才是站立的地面,室内植物照明的太阳灯光也照亮了周围,在这片柔和的光中能够看见坐在柜台之后的店——这也是“药”欣赏的其中之一。

她正在柔和的灯光与古典乐声中安静地阅读着,左手抚在台面上,右手托着脸颊和那缕飘柔的黑发沉醉于阅读之中,到了情节激烈处还会无意识地将发梢卷在指上,随着情节的低伏而舒了一口气般绕着指节散开。与周遭的急躁与喧嚣相比,即使是远远望向这位读书的女子也能感觉到一种温柔而沉稳的气息。

“药”知道她的名字,丹蒂莉,这是在与她第一次作为两个陌生人,雇主与雇员的身份相见时得知的。彼时的她撑着遮阳伞与自己行走在这片太阳花田旁的路边,表情略显失落而伤感地讲述起了她的丈夫失踪前后的故事。

她和丈夫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三年,前两年之中丈夫都在外继续自己的工作,据说是和联邦的高层有很大的关系,也借着这层关系曾经有过十分宽裕而幸福的生活,虽然在工作之余才能见上一段时间,在这间远离喧闹的地方过着度假般的生活。

而这份幸福的打破只是在两人都意想不到之间。后面的一年她是在孤单与寂寞中度过的,丈夫在最后一次从这里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这里,那几天里的他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之前那般温柔体贴的模样从他的身上剥离了出去,脾气变得异常暴躁,自己也遭受了一定的暴力,即使是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两人共同度过难关的想法也被他的逃避拒绝在外。

在丈夫将自己缩在两人的卧室内,最后默默消失的那几天里,丹蒂莉只能在书本中逃离这片精神上让她沦为废墟的地方。他还是消失了,从二楼卧室的窗户外翻过去,钻进了太阳花田之中就此消失,而丹蒂莉养成的阅读习惯就像是在暗示,她能在某本书的某一章之中发现丈夫的笔迹。

而作为私家侦探的“药”则负责调查这一起事件,也在与丹蒂莉的交流之中更深层次地了解了只属于她的故事。她的气质表明了她的教养和身份,作为一位地方行政员的四女儿,在其因公殉职后分得了位于东川区边界上的这块土地,曾经这里也是他休假时会到访的地方。

不过在显赫之人去世后联邦巨大的变化之中她的家族不再能赶上脚步,便也从此以一位普通人的身份融入了这片土地之上生活的人群之中。她一度怀疑这段幸福婚姻的结束也是因为自己不再有资格享受幸福。

“药”的调查很快就找到了方向,丹蒂莉提到过丈夫身上长出的紫斑,这是在他逃走后在身上切下的这一块皮肤上发现的。这也让“药”很快寻找到了原因,通过推断她的丈夫在没有告知丹蒂莉的情况下参与了海德·西奈的实验项目,最后病发而成为化学药物类的“失心者”。

小主,

在两人的卧室里“药”找到了藏在衣柜后的缝隙里的免责证明,是他自愿参加的项目——“恶魔计划”——也自愿对这个不稳定的项目承担收益与后果。“药”没有告诉她自己在更早的时候参加过项目,在原来抬手起风的能力之上进一步发展才拥有了化身为风的能力。

下一步的工作就是找到她的丈夫,几个月内都没有任何线索,而在秘密调查“恶魔计划”实施过程中明与暗中他被希诺发现,身为海德财团二把手的他选择默许这一调查的进行而不做任何干扰阻碍,同时以礼相待邀请自己在尘埃落定后成为他的助手。

这几个月内的没有进展让他没有理由再见到丹蒂莉,可是她的容貌,和那典雅的姿态与淑雅的气质却在让“药”牵恋。丹蒂莉的年龄在她那如同妙龄少女性格举止与经历许多后略显成熟的心境之下成为了一种谜,吸引着“药”的并不只是那般美丽的容貌,她的一举一动之间就像有着魔力,在他的思绪空荡之时填充幻想与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