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债还要情来偿,欲取而先予。要想摘得一颗视之悦目,食之爽心的果子,便要将树先种下,细心养护起来,滋润它开出最大最美的花,让它在你的掌握中结下蕴满希望的果,届时,你是要将其弃地上践踏,还是扔锅里煎煮,不都是你的自由?多深的恨消不去?”
云渡却是不愿,道:“如何费尽心思,种出的不也是一颗恶果?”
“恶果亦为果,有人想吃,给他何妨。记住,一刀毙命不是给仇人报复,是赏其解脱,如何讨回昔日旧账,你自衡量。”
话于此,她便开始细细衡量,数起了对苏诫的恨。
她恨他,恨他在她最无助,最悲痛时猝不及防的当心一剑;恨他年少时给她的光亮、甜蜜;恨他在她每一岁生辰日送给她的云霞纱裙、藏诗花灯、嵌玉珠花、红缨银枪、玄弓羽箭、丹青纸鸢、栩栩如生的绢孩儿……
他用十几年的时光给了她这世间所能呈现的美好,给了她自身所能给予的一切,他若真有旁的追求,只需同她说一说,她又岂会不满足?
凭她当时对他无条件的信任,无保留的炽热,就是这条命,她也是舍得的。
偏他要突然反目,偏他要当着满堂文武的眼睛将她当场诛杀。
他怎么能这样?
哪怕骗骗她也好呢!
可他却转动着刀刃,在她心口。
冰冷地说:“你从来就不是我苏诫的妹妹。”
她当时吐着血,笑了,抚摸着他的脸,在他白皙俊美的左脸挠下四道渗血的指痕,咽着滚烫的血立下怨咒:
“你志许庙堂,践我为阶,那便祝你……永世青云上,再不染泥尘,否则……我定化厉鬼而来,亲手拉你入地狱,生生世世再触不到一丝光亮,以偿我心口这一刀之伤。”
如今,她重塑了一副躯壳归来,何说不是厉鬼借了尸?
虽不理解公子既也有意于她,为何还舍得钟意之人以旧爱身份去接近报复其他男人,但不得不说,此法同她从前想的投毒、诱杀、设陷,甚至是设法将其制服,再监禁、凌虐等歹毒又血腥的方法相比,确实最能解恨。
解情伤之恨。
并且似乎还更歹毒。
她果断采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