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还有不到两日,便要大赦天下。那时归途变数太大。”
张景泽即将正式发动的营救计划,就是在大赦天下前后。
如此精准的大规模救人,汪家不认为是他们做的都不可能。
再加上很可能紧随而来的追兵,局势只可能更乱。
明白张六六隐藏的含义,张北又叹口气,只觉得自己快活成只会叹气的小老头。
“那我们这一路,你觉得会顺利吗?”
又是一阵较漫长的沉默,张六六轻声道:
“湘水张家此前居于湘潭与长沙交界,因其被灭门一事,数年前,张泽专带任务前往长沙,带着中部档案馆残余人员血洗周边所有相关世家,以最快速度将这一事结案封存。此后,长沙一带一向稳定。”
张北沉默着没说话。
其实张六六说的事到这里并没结束。
按照张泽专当年传去东北祖地的密信,其实他当年并没有找到真正的灭门凶手,只是处置了所有查到的,在那段时间和湘水张家做对的所有世家,然后帮助收敛了全部尸骨。
再欲往下深查的同一时间,不知是谁刺杀了当时的湘省地方长官。
因为事情过大,朝廷有专员进入湘省调查,同时,军备被数度加强。
张泽专也顺势因此低调蛰伏,接过中部档案馆和湘水张家所背负的职责,专心蹲守长沙附近的几处需要秘密看守的地点近半年。在确定中部档案馆能正常运转后,便带着儿子家人全数离开,重回东北。
但张泽专的停手不代表外界的动荡因此结束。
因为世家被血洗,当时的长沙湘潭两地官员因此受到牵连,死于非命,造成了巨大官场震荡,继任者也因此畏畏缩缩,只求保命。
这些年,官府与世家的缺席让原本就势头高昂的中九流、下九流势力愈发嚣张,整个长沙及周边都几乎成为了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
北方刀客,川地老贼,江水水鬼,云贵部落,乃至别处的通缉要犯、云游手艺人都会因此在这有所驻足。
这种独特的复杂让其中不少势力抓住机会,让自己摇身一变,洗白上岸,在极讲规矩的同时,也就让几乎没有官府管辖的长沙愈发稳定,在民间展示出另一种别处所看不到的‘清明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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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里的客商更讲究规矩,城门也没人敢增收,集市内的保护费极为少见,没人会在长沙城内轻易动武。
但,这种纯白也仅限普通民间。
像张北和张六六这种身带武艺,来路不明的,如果就这样进入长沙,就会被默认为‘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
懒得再想长沙城里多如繁星,几乎无人整理的各种势力,张北把目光投向街道两旁开着的商铺:“出门在外,身份不都是靠自己?”
“择专那里的亲戚我肯定是不会认的,档案馆我也不会去,到时候…,等明天出城离开时,买些货物,伪装行商进入湘省。”
说着,张北突然瞧见拐角有一家“尘外小筑”,典雅的客栈标识店面,再加院门后方那一排排看着就极为清幽闲适的阁楼,立刻感觉自己人困马乏,有点走不动道——
某首领都已经有两天多没洗没睡了!
“待会去驿站交了信,就宿这里吧?”
疑惑的扫了眼四周店铺名,张六六点头:
“可以先歇息半晌,之后前往衙门及驿站,一并解决。”
“就按这个办!”
张北立刻拉着马就要往小筑的牌匾下走。
但还是那句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还没到这家客栈门口,一队官兵已经将两人围住。
而等两人前往县衙再返回时,有人又一次拦住了他。
那人拉着马车戴着帷帽,在张北即将走入小筑时,突然走快了几步,侧过头一拉挡布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中年人脸庞,同时朝张北摆了摆手。
感觉这人似乎有那么点面熟,张北和张六六互视一眼,极为自然的跟着离开。
这人在又往前转了两个路口后,带着张北两人在另一家名为‘和气来客栈’的铺子前停下。
似乎是因为已经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这人一掀帷帽,一边招手示意小厮将马车货物带至后院,一边声音粗犷的对着前台掌柜大喊:
“掌柜的!再来两间上房。”
随着掌柜的应声,带着牌号钥匙上前时,这人才再度回头,朝着两人爽朗一笑:
“恩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