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前军撤退。”
一声令下,碎金军纷纷后退。
张楚雄脸上满是血污,率领着疲惫的手下抵抗着碎金军的进攻。
就当他不知道自己还当不当的住的时候,突然感觉面前压力一减。
只见原来疯狂进攻的贼寇竟然全都撤退修整。
然后从他们的队列缝隙中,缓缓走出来一支新的军队。
这支军队很快相隔两步站成四排。
当看到他们手里握着的火铳的时候,张楚雄只感觉头皮发麻,整个人如坠冰窟。
火器。
贼寇怎么会有这样一支军队?
没等他及时警示,整队完成的火铳手纷纷扣动扳机。
如今火器队装备十分复杂。
虽然不至于像明军一样既有鸟铳、鲁密铳,也有三眼铳、拐子炮等种类繁多的火器。
可是也装备了火绳鸟铳,自生火铳两种火器。
有着王徽的技术加持,还有马壮等能工巧匠,碎金镇生产的火铳一直都是十分精良,根本不用担心炸膛。
随着火铳射击,密集的轰鸣声不断响起。
官兵手里盾牌根本抵挡不住铅弹,被射的木屑乱飞,四处飞溅射在周围官兵的脸上,引得惨叫声一片。
四排火铳交替射击,以最前方的火铳手老兵为射击手,后面全都是负责填装,速度极快。
原本排成队列,一直抵挡碎金军进攻的辽西边军,在突然的火铳进攻下损失惨重。
等到火铳声停下,白色的烟雾慢慢消散,只见原本兵甲整齐,一步不退的辽西边军早就七零八落,许多人捂着身上的血窟窿发出凄厉惨叫,拼命挣扎。
远远不断的血水在地上汇集,形成一个一个血水洼,场面十分血腥。
激扬的鼓声响起。
刘宗敏眼神冰冷的望着彻底被打碎信心和勇气的官兵,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早就趁机完成整队的碎金军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向前冲锋。
强大的攻势瞬间将仅剩的辽西边军淹没。
战场中,硝烟弥漫。
张楚雄捂着断裂的左臂,双眼血红的望着不断围过来的敌人。
当火铳声响起的,他只看到身边的同伴如同稻草一般一片片的倒下。
不断有铅弹划过空气的声响在他耳边响起,刺的他耳膜生疼。
可就算这样,他也张大了嘴,用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大声的呼喊着手下的官兵散开躲避。
身边的亲兵拼命地将他护在身后,等他将亲兵推开,这才发现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兄弟后背满是血窟窿,嘴里吐着鲜血早已没了生息。
变故来的太快,刚刚还双方厮杀成一片的血腥战场,立刻就变成一片死地。
惊慌恐惧的辽西边军们杀杀的站在原地,来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被冲过来的碎金军砍杀在地。
望着一个个倒在身边的弟兄,张楚雄只能咬紧牙关,青筋暴起的挥舞着手里的腰刀。
只是他也受了伤,源源不断流失的鲜血,让他感觉到一丝寒冷。
更让他绝望的是,那踩着自己手下的尸体,一点点靠近的敌人。
将头上满是血污的铁盔摘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张楚雄目光平静的望了一眼延安城的方向,然后环视周围一点点围上来的起义军,满是血污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不知道是嘲讽还是释怀。
这位年仅二十三岁,在大明边关从军八年,建立无数功勋的贫民子弟,最后的抬起腰刀,用锋利的刀刃隔开了自己的喉咙。
剧烈的疼痛比想象中更加难以猛烈,然后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惧。
张楚雄缓缓闭上眼睛,包围过来的碎金军官兵都消失不见,一切都回归无尽的漆黑之中。
另一边,刘宗敏眼神复杂的望着地上的尸体。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竟然如此刚烈。
兵败之后,没有求饶,没有投降,竟然直接拔刀自刎。
这样的敌人他饱含敬意,但是心里总是觉得十分可惜。
“派人去找一些木头,钉一个薄皮棺材把他葬了吧。去找俘虏问清楚他的名字。”
刘宗敏最后交代下去。
然后他快步走到了李毅的身边,将战斗的结果说了出来。
很显然,这次碎金军又取得胜利。
只是李毅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