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闻言沉默一下道:“保自己的家乡。”
“阿二呢?”
阿二沉默了道:“我跟阿大一样,下面就是有一万户,跟我也没关系,我们家的祖坟不能有失!”
阿三闻言也道:“谁家祖坟谁自己保,没本事,被淹了,也只能自己认倒霉。”
听了这话,赵雅听了这话,没有说什么?
她其实也在自己心中做考量,结果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保护大多数,可是她的情感告诉她,要保护自己的家乡。
这本就是一个两难的抉择题。
那陈九四,你到底要如何选呢?
赵雅看着山下的陈解,她真的很欣赏陈解的一些施政理念。
更想看看他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是一个怎样的心态,她师父说过,在两难的抉择下,最容易看出人性。
赵雅看着山下的陈九四。
此时下面堤坝处,周处抱着陈解的大腿道:“帮主,我知道我这次没有听您的命令,擅自做主,犯了大忌,事后,您是要杀要剐,要如何我都听你的,可是这大堤,我求求您了,不能撤,仙桃村不能淹!”
陈解看看周处,而这时河里的帮众也都看着陈解道:“帮主,仙桃村不能淹!”
陈解听了这话道:“各位,仙桃村不能淹,为什么啊?就因为那是我陈九四的家,我的祖坟在那里?”
“那下游呢?张家沟,彭家镇,杨林尾,这些地方就活该被淹?那里可有上千户人家啊!”
陈解看着场中的众人道:“他们就活该被淹吗?”
听了这话,就见在水中的一个帮众道:“帮主,我是杨林尾的,我愿意我家被淹,但是帮主的家,绝不能被淹!”
“是,我是张家沟,小孙屯的,刚刚我家就被淹了,但是我不后悔,帮主你就让我们继续堵吧,我们肯定能扛过去的。”
“我也是小孙屯的。”
“我是彭家镇的。”
“我是杨林尾的。”
……
水中的小弟一个个自报家门,一个个喊出的自己家就在下游,他们愿意让自己的家被淹,但是绝不能让帮主家的祖坟被淹。
陈解闻言,脸上有感动,不过脸上依旧有着难以动摇的坚韧。
陈解这时沉吟了一下道:“各位兄弟。”
“我知道你们都是我渔帮的好兄弟,也知道大家是为了保护我而堵在这里,我陈九四很感恩。”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们说的很对,这仙桃村,乃是我陈九四的家乡,其实不单单是我陈九四,还有陈小虎,陈旺,陈哼,忠叔,大家的家都在下面的仙桃村之中。”
“可以说咱们现在渔帮的高层,一半以上都是出自仙桃村的。”
“我们是渔帮的高层,我们拿着远超你们的月钱,而现在遇到了这种大水,大家都知道,一场大水过后,将什么都不存在,所有产业都将化为乌有。”
“这损失太大了,你们不一定能承受的起,但是我们高层必须要承受,因为我们是你们的头领!”
“所以今天我表个态,像这种损失巨大的事情,以后必须由我们领导层带头损失,我渔帮的兄弟,地位越高,就要想着照顾手下的兄弟,而不能光想着中饱私囊,往自己兜里搂钱。”
“今日我陈九四就做这个表率,开堤泄洪,从我陈九四开始!”
“啊,帮主!”
听了这话,在场的帮众全都瞪大大了眼睛,高呼帮主。
他们是被真的感动到了。
陈解这时看着吴忠道:“忠叔,我让你疏散仙桃村的百姓,你疏散了吗?”
陈解很怕忠叔也不听自己的,没有疏散群众,因为光疏散群众,也需要不少时间,这样很容易错过最佳的泄洪时间段。
忠叔听了这话道:“人已经疏散完了,虎子带着二八他们已经上了高地!”
听了这话陈解松了口气,忠叔还是能够靠得住的。
陈解闻言道:“好了,全体都有,给我上来。”
闻听此言,在水里组成人墙的帮众全都沉默不语,陈解见状道:“我现在以帮主身份命令你们,全部上来!”
“是!”
听了这话,这些帮众全部从水里往河岸上爬,陈解则是在岸上接引。
而这时下游,孙家沟,彭家镇,杨林尾,三个村镇的保正带人看着他们岌岌可危的堤坝。
这时有人道;“保正不好了,咱们的堤坝已经开始漏水了,若是上游再不泄洪,咱们三个镇子可就保不住了!”
听了这话,跟在保正后面的几百个村民,全都咬牙切齿。
“保正咱们该怎么办啊!”
保正沉默不语,这时有百姓怒道:“该死的,都是仙桃村,他们要不是强行堵堤坝,咱们这里至于被水淹吗?”
“就是,他们仙桃村仗着出了个渔帮帮主,简直越来越嚣张了,发大水凭什么让咱们被淹,咱们下游可是上千户啊。”
“就是,就是,他们渔帮仗势欺人!”
保正听了这话道:“都小点声,不要命了。”
“我们,要什么命,家都快没了,我们还这个?”
“就是,就是,他渔帮就是仗势欺人,我家能淹,他陈九四的家就不能淹,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
保正听了这话道:“都闭嘴,凭什么,凭他叫陈九四,凭他是渔帮之主,凭他是咱们惹不起的大人物,这种时候,倒霉的就是咱们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怎么不服,不服你去县城渔帮门口喊啊!”
“怎么一个个都怂了,就在我这有精神头瞎喊,有屁用,这年头不就是咱们老百姓倒霉吗?哪个大人物会管咱们的死活。”
“我告诉你们,人家陈九四,就是牛逼,他拔下一个汗毛都比你大腿粗,你们跟人家叫板,你们够资格吗?”
“一个个就知道犬吠,赶紧拿上铁锹,拼了命的把堤坝堵上吧。”
保正喊着,众多村民全都哑火了,是啊,虽然他们很酸陈九四,可是他们跟陈九四比起来,那就是一只蝼蚁。
说不定人家陈九四站在自己面前,他们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这时保正带着大家伙,拿着铁锹开始继续加高堤坝,可是眼瞅着水就要摸过堤坝了,而且根本就拦不住了,堤坝被冲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保正喊道:“没办法,堵不住了,赶紧让乡亲们撤,家,不要了,保命要紧。”
听了这话,下面的乡亲们顿时发出一声痛苦之声,这种家园被毁的无力感,让他们感觉天都快塌了。
保正看着已经要漫过堤坝的洪水,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完了,一切都完了,接下来就是大水漫灌,冲毁房屋,院落,庄稼,他们一镇上千人,全部完了。
不过就在他感觉一切都要完了的时候。
突然就听有人喊道:“哎哎,你们快看,这水,这水位落下去了!”
“啊,真的,快看,这水,这水位落下去了!”
听了这话,保正猛然睁开眼睛:“什么!”
“牛保正你快看,水,水位落下去了,落下去了!”
牛保正立刻来到堤坝,然后就看到水位正在疯狂的落下去,堤坝保住了,他们的村子保住了!
想到这里,牛保正脸上大喜,而下面的百姓也都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自己的家保住了,顿时抱在一起欢呼起来。
“啊,保住了,保住了,老天爷开眼啊,老天爷开眼啊!”
听着他们激动的叫喊声,牛保正脸上满是喜悦之情,不过同时有了疑惑,这水位为何会突然下落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就见一个村民疯狂的往回跑道:“仙桃,仙桃……”
牛保正立刻扶住他道:“仙桃怎么了?”
这时就见村民非常激动的喊道:“仙桃村,泄洪了!”
“什么!”
听了这话,不但是保正,周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牛保正皱眉道:“怎么可能,那里可是陈九四的老家,他们渔帮没保住堤坝?”
村民听了这话摇头,满脸的敬佩道:“不是,不是渔帮没保住堤坝,而是陈,陈帮主亲自挖了堤坝,让大水泄到了自己的老家!”
“什么!!!”
听了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陈,陈九,不陈帮主,渔帮的陈帮主,亲自挖了仙桃村的堤坝?”
牛保正再次问道,那村民道:“是,我亲眼所见,当时渔帮的周堂主,还有一众帮众都哭求陈帮主不要如此,可是陈帮主却说……”
“他,他说什么!”
周围的百姓也都齐齐看向村民,瞪着他,想要听他说陈九四到底说了什么。
而这人激动地的喊道:“陈帮主说,他是沔水县渔帮的帮主,沔水县的百姓就是他的兄弟姐妹,今日洪水来临,要淹就先淹他的家!”
村民说着,周围人全部一脸呆滞。
要淹就先淹他的家,那仙桃村可有他陈九四的祖坟啊,还有他陈家祠堂。
他陈九四真是一心为民啊,他这是连自己的家都不顾了。
牛保正瞪着眼睛久久不能自抑,下一刻噗通跪在地上,面朝仙桃村的方向。
村民看到牛保正跪下了,其余村民全部跟着跪下,这时牛保正仿佛看到了那个毅然掘开大堤,让大水漫灌自己家乡的陈九四。
他仿佛就站在那里一般,身上散发着神性的光辉。
牛保正一个头磕在地上:“感谢陈帮主活命之恩!”
身后的百姓也都一个个十分虔诚的磕头道:“感谢陈帮主,活命之恩!”
这一刻,张家沟,彭家镇,杨林尾的百姓在知道了真实情况之后,都是跪地拜谢,从此以后他们就是陈九四最坚实的拥趸。
谁要说渔帮不好,他第一个弄死对方。
而随着事情的发酵,陈九四的名声越传越响,陈九四在沔水县已经是神一般的人物了。
……
而此时,陈解站在堤坝前的河岸上,看着汹涌而下的河水,冲进了仙桃村,把村里的房屋冲倒了,把他曾经跟苏云锦生活的痕迹彻底冲毁。
心中也是万分难受,不过人命总比一切都贵,这是陈解的坚持。
身后周处等人全部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看着陈解背着手的背影,一时悲从中来,不少人都哭了。
而此时,远处的山坡上,赵雅看着一切,目光之中有欣赏,有佩服,她师父曾经跟她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她在陈解身上看到了她最欣赏的:侠!
赵雅想着,对身后的三人道:“走,跟我去见一见这陈九四吧,有些事也得问一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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