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得仔细,沈衔玉却没大听懂。
他还未曾见过什么能按动的笔。
不过听那清脆声响,这笔似乎十分坚硬。
难怪会硌着疼。
他垂手,温声道:“无妨。”
*
池白榆走得急。
待在房里的最后几秒,她清楚感觉到他快压制不住妖性了。
尾巴又多了一条,足足六条尾尖赤红的白色狐尾,晃动着要缠住她。
毛茸茸是可爱,偏偏那森白的尖牙又可怕得很,仿佛随时会咬她一口。
出了门,她才拿出袖中匕首,就着冷冰冰的月光仔细观察。
是有一截血线。
比沈见越的更少,估摸着还不到半毫米。
但也足够交差了。
她松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小院。
有了前两回的经历,她也没那么怕在梦中撞鬼了,洗漱后就睡了过去。
不过许是因为上回对付了那鬼,这次竟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
伏雁柏也来得迟,直到第二天正午,才来问她剜心刑的情况。
池白榆直接递出匕首:“还要玩儿吗?你又输了一回。”
伏雁柏抬起修长而苍白的手指,从下托起匕首,视线落在剑樋底端的小截血线上。
很少,却也格外显眼了。
他久不出声,脸上又看不出情绪,池白榆想了想,特意补了句:“不是拿朱砂笔涂出来的。”
伏雁柏扫她,忽笑了声:“我在你心底就这么锱铢必较?”
“只比这个词更过分些。”
伏雁柏长叹一气。
将那点血收回符箓后,他收回手拢在袖中,懒洋洋道了句:“真是诛心之言,还以为你也玩得高兴。”
慨叹的一句,却被他说得浑不在意。
池白榆一早就看出来了。
无论是颐指气使的率任作派,还是刻进骨子里的对旁人的漠然,这人都带着股上位者的藐视姿态。
她道:“当差的做事罢了,说不上高兴与否。”
“同样当差的,述和却是块死板生硬的石头,还是你有意思些。”伏雁柏笑眯眯道,“没想到你真能对那瞎眼的狐狸下手——你如何哄骗了他的信任?是与他交易了何物,还是许诺了什么,又或……拿他那弟弟做了工具?”
听得最后一句,池白榆的眼皮跳了下。
她早该想到的,他一直都知道沈家孪生兄弟的事,只不过故意瞒着没告诉她。
她没应他,只道:“我以为这宅子里的事,大大小小都在伏大人的掌握中。”
被她暗讽一遭,伏雁柏不怒反笑。
“好,又让你赢了一回。”他问,“这次想要何物?再化出鬼气,还是其他?”
这事池白榆一早就想好了。
她毫不犹豫道:“换个差事。”
给妖鬼剜心还是太难为她了,简直比过山车开始动了才发现有颗螺丝松了,坐跳楼机到达最高点了,却发现安全绳没扣紧还要刺激。
要再来几回,她真承受不了。
“好啊。”伏雁柏应得爽快。
“当真?”
“从今日起,你就在我身边做事。”伏雁柏倚坐在了窗边矮榻上,没骨头似的歪躺着,一手撑着脑袋,“也算得奖励了。”
池白榆:“……下一个是谁?”
伏雁柏笑意微凝:“什么?”
池白榆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匕首。
“下一个要剜心的人,是谁?”
伏雁柏彻底敛去笑,一时不语。
良久他道:“沈见越在房中杀了人,犯凶,需再施剜心刑。”
平淡的一句话,被他说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池白榆点头:“我知道了。”
沈见越那儿倒不算麻烦。
“不过——”在她放下心以前,伏雁柏忽又跟了句,“这回,我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