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方便救灾,常岁宁与阿点皆穿着轻便的衣袍,外面再罩上蓑衣,便看不出身份来,但那匹马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的。
阿点立刻答:“我们是救灾的!”
“救灾?”看着那匹上好的马驹,为首的士兵微眯起了贪婪的眼睛,视线继而定在常岁宁身上:“这样的好马,寻常人家可养不起……”
他打量着常岁宁的身量,命令道:“抬起头来,将斗笠摘下。”
这语气让阿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凭什么听你们的!”
“就凭我等是奉洛阳城中李献将军之命,于附近各州县搜捕逃犯!”那名披着甲衣的士兵定定地看着常岁宁:“尔等形迹可疑,分明不似寻常百姓!”
说着,他忽而拔刀,指向常岁宁:“怎么,想让老子帮你摘吗?”
常岁宁抬手拦下阿点,看着那指向自己的刀尖,问:“若我将马匹与身上的钱财献上,诸位能否与我行个方便?”
归期闻言耳朵猛地一竖,回过头咧着嘴不满地叫了一声。
少女连忙将它拽紧。
那拿刀指着常岁宁的士兵闻言眼神微动,忽而笑了一下,将刀放了下来:“还是要例行查验的,但只要验明了你们并非我们在搜捕的逃犯,自然不会加以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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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岁宁也笑了一下:“趁乱搜刮钱财,原来你们便是这样搜捕逃犯的。”
那士兵闻言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立时沉下:“你说什么?”
原以为是个识趣的!
天灾与士族之乱当前,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死去,他就是将对方直接当成士族逃犯砍死,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这些时日来,他们刀下已不知沾染了多少士族人的鲜血,看着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惨死刀下,除了解气之外,更让他们生出了难言的优越与成就感。
这种感觉让他们行事愈发没有顾忌,什么规矩秩序……须知他们是在替李献大将军办事,李献大将军是在替圣人办差!
此时,见面前这少年人丝毫没有惧色,那士兵只觉遭到莫大挑衅,他猛地举刀砍去。
同一刻,却见那少年人忽而抬腿,动作迅猛如风。
常岁宁一脚重重地踹向他的腹部上方,将人踹出了三五步远,扑通一声仰摔在地。
那士兵咬着牙爬坐起身,大怒道:“果然是士族反贼余孽!还不快将他们拿下!”
说着,他也立时抓起手边长刀,要再次向常岁宁砍去。
就在他们要一同冲上前,行就地扑杀之举时,忽见那三人一马身后的巷口处,忽然有一队脚步整肃的官差快步而来,为首的乃是此地几名官员。
握着缰绳的少女见状眼神一紧,只觉进退之路皆被阻断,一时惊惶难当。
“……尔等作甚!”为首的官员见状大惊,质问那些举刀的士兵。
那名方才被常岁宁踹翻在地的男人拧眉,丝毫不惧本地官员:“我们奉李献大将军之令捉拿逃犯,一路追踪至此!”
“逃犯何在?”一名官员快步上前,朝常岁宁抬手:“此乃宁远将军!尔等以下犯上,可知该当何罪!”
宁……宁远将军?!
那一行士兵一时皆色变,不可置信看着那头戴斗笠的少年人。
宁远将军怎会来此地亲自救灾!
见那几名县令之流的官员纷纷上前向那少年行礼,为首的士兵来不及想更多,脑中轰隆一声,“扑通”跪了下去:“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宁远将军在此,冲撞冒犯之处,还望将军恕罪!”
这位宁远将军如今虽只五品,但圣人早在去年便曾昭之天下,取徐正业首级者,必赏官三品……且抛开官职,此女如今极有威望,他们实在得罪不起。
他懊悔之余,又觉实在倒霉——对方最初为何不曾亮明身份!
旋即想到方才对方那句假意奉上马匹钱财之言,男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对方是有意试探,存心抓他们办差的错处!
男人心中惊慌间,只见那道高挑的身影踩着满是泥泞的长靴,走到了他面前:“腰牌。”
男人不敢不从,急忙摘下腰牌,双手高高捧与对方。
常岁宁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上前的职位与姓名之后,即随手丢还给了他,道:“这些时日都做了什么,自一并去你们李献将军面前请罪吧。”
男人向那转身离去的背影叩头:“是……多谢宁远将军!”
心知她已将自己记下,这罪不请是不行了,男人暗觉晦气,却又只能恭送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