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败的毫无争议,败的有目共睹。
这是他成为大教头后,从未有过的耻辱。
他用了很久,才能勉强听清同伴们的说话声。
“……无妨,还有两比!”
“任她再是武学奇才……可练兵之事,她有何经验可谈?至于角抵斗力,她绝无可能胜得过方大教头!”
附和声无数,但却没了最初的气焰,他们的神情开始变得郑重,凝重,紧绷。
绝无可能胜得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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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教头握紧了发麻的手掌。
在此之前,他认为对方的骑射刀枪,也绝无可能胜得过他,但结果却是一次次粉碎了他的“绝无可能”……
两方各自的两百士兵很快集结完毕,众人看去,有一名教头见得对方阵中竟有荠菜几名妇人身影,顿时道:“……什么人都有,不知道的,又哪里看得出是演战,还当是菜市口呢!”
他说这话有讽刺之意,也有缓和气氛之意,但方大教头的心情却无法缓和半分。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少女,他的对手。
常岁宁身边也围着一群人,阿点站在她面前,眼神莫名急切:“小阿鲤,你怎么会……”
常岁宁笑着道:“等我办完正事,再告诉你好不好。”
阿点很急很急,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么急,但他还是听话地点头:“好,好,那你快些去办!”
说着,他立刻乖乖将路让开,目送着常岁宁回到场中,接过领阵用的阵旗,走上临时搭建起的木梯高台。
演战考验的是练兵成果与布阵之能,是以比试者不必参战,只需从旁指挥大局。
双方各设一面军旗,率先取得对方军旗者胜出。
常岁宁所操练的这一团人马,由白校尉所领,此刻在前率兵者便是白校尉。
荠菜几人压阵护旗,皆身形笔直,肃容以待。
“列阵!”高台之上,少女声音严正清亮,挥起手中五色阵旗。
“是!”
其下两百名士兵手持兵器,发出响亮整齐有力的应和之声。
他们神情肃然,身形笔挺,眼神炯炯,列队整齐。
这些合在一处,即为士容士气。
士气可激荡自身,更可威慑敌人。
面对这显然大改的士气,对面的士兵面上难掩意外之色……这便是传闻中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
但尚未别三日啊,明明大家方才一同吃饺子时还有说有笑!
这种原本大家都大差不差,现下对面却忽然脱胎换骨一般的现象,难免会带给人未知的冲击之感。
仿佛还未开战,便已为对方的锐利士气所伤。
而这种冲击,在接下来的“对战”中,变得愈发汹涌。
随着常岁宁压低阵旗,众兵士见令而动,往前攻去。
方大教头高喝:“迎战!”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大意,严密关注战况,给予调动指挥。
但他很快即发现了双方差距明显,对面虽在进攻,虽在应对,阵型却在随着那少女手中阵旗一直在变换,时而如长蛇涌动,时而如狼群列队,气势汹汹而紧密,让人根本无从下手寻找突破口。
且他们在对战的过程中,始终能做到人不离阵,阵不落人,人与阵,阵与人,人与人之间皆默契非常,好似浑然一体。
而与他不同,那少女只以阵旗指挥,除了起初那声“列阵”之外,不曾有任何喝令之音,其手中阵旗在火光之下,随夜风卷动舒展挥舞,始终有条不紊。
双方演战,不得以尖锐兵器伤及同袍,但即便如此,他的阵型却还是很快便被对方冲撞的支离破碎。
很快,莫说前攻夺旗了,他们根本没有前进的能力,只能被逼得节节后退!
一众观战的教头们看得焦急无比。
“左军留意旁侧!”方大教头口中喝令声不断,但在那少女的指挥下,他的兵阵被攻陷的要处越来越多。
有士兵被冲撞跌倒在地,阵型越来越乱。
方大教头冷汗淋漓,他不停在修补拼凑,但于事无补。
他很快能直观地感受到,己方如一张东补西凑却仍漏洞百出的破网,而对方却似一堵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在少女手中阵旗再一次挥动时,他看到自己已经溃不成军的队伍中,出现了那几名妇人的身影。
其中一名妇人踩着他军中一名士兵的后背,拿手中刀柄击倒一名护旗兵之后,紧接着一跃而起,夺下了他们的军旗。
“女郎!”
荠菜一手握刀,一手握着敌方军旗,眼眸晶亮无比,朝常岁宁高声道:“咱们赢了!赢了!”
常岁宁与她点头。
方大教头身形僵直,手中阵旗倏地垂落,脑海中骤然响起了那道声音——“因为这十七万大军,在诸位的操练之下,如枯木朽株,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