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此时又想到了那位巡察御史薛仁:“这薛仁也实在是个人才,早早自荐去往江都巡查,旁人至多是贼喊捉贼,他这是嘴上喊着去捉贼,实则跑着去做贼……”
常阔:“可不是嘛!”
“李正业袭下英国公之爵多年,出身在此,这些年来所结交之人,必不可能只有薛仁骆观临他们……他既谋此大事,必会想方设法拉拢可用之人。”常岁宁思索间,抬眼问常阔:“阿爹,我听闻那薛仁,同长孙家似有些姻亲关系?”
常阔顿了顿,这击鞠社里还真是什么消息都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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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头:“对,那薛仁正是左相大人长孙垣家中嫡妻的表亲外甥。”
常岁宁:“既有此一层关系在,圣人是否疑心长孙家与李正业起兵之事有关?”
长孙家反对明后专权,一心想扶持太子早日登基,向来是刻在了脑门上的。
而现下长孙垣家中夫人的表亲外甥又成了李正业的党羽,在扬州造起了反。
“圣人今日并未表露出对长孙家存疑之意。”常阔道:“今日议事时,长孙大人也在场,且圣人特令其与中书省众官员,尽快商定讨伐李正业之策。”
常岁宁心有思索。
令长孙垣商定讨伐之策,未必不是明后的试探之举,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长孙垣与此事有牵扯的前提下,借此来试一试长孙垣对待此事的态度。
“多久可定下应对之策?”常岁宁问。
“今日那些个官员们说什么的都有,吵得都要将甘露殿的房顶给掀翻了……”常阔一想到那场面就头疼:“但圣人说了,三日后务必要拟定应对之法,打是一定的,现下已使各营召集兵力筹备,圣谕也已传往各处,命淮南道与江南东西两道备军御敌。”
常岁宁点头。
兵事蔓延如火,该是一刻都不能拖延,但这三日并非是拖延,打仗不是动动嘴皮子说打就能立刻启程的。
轻骑固然可以先行,但大军出发需要准备的太多了,粮草兵械辎重,这些纵是加急筹备,却也非一日便可筹备妥当的。
先行命各营筹备发兵事宜,同时商定更可行的对策,这是正确的应对之法。
她又问:“那阿爹可知此行圣人有意令何人率兵前往?”
常阔摇头:“现下还未定下,但今日我曾于殿内自荐。”
“阿爹……”常岁安心口一提:“阿爹怎可再上战场!”
阿爹腿上有伤,已不适合再上战场,上次跟随崔大都督征战南蛮,已是破例,虽有崔大都督照应着,两年间却也又肉眼可见地老了一圈……更何况这才回来半年,人还未休养过来呢!
“说的什么屁话,我怎么就不能再上战场了!”常阔瞪了儿子一眼:“老子还有腿骑马走路呢!”
常岁安便不敢再言。
常岁宁眼底亦有担忧之色,老常的身体到底不如从前了。
对上少女欲言又止的眼睛,常阔的声音缓和下来:“此次情况特殊……若不能及时平定此内祸,只怕很快将添外患。而那李正业非寻常之辈,怕是不好应对,恰我与他打过些交道,由我前往,更多些胜算。”
他不是为了当今圣人,而是为了大盛江山安稳而虑。
此乃先太子殿下之志,也是他的,他一日曾为玄策军,便当终身至死谨守此志。
况且他大小还是个将军,遇战事时将军上战场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值得好说的!
听罢常阔所言,常岁宁并未出言劝阻。
她无法劝阻一位将军上战场,而她若是老常,此时也会是相同的决定。
危险当前,谁都有家人,谁都不愿自己的家人是冒险的那一个,可人人如此,纵不言国,家复何在?
常岁安尚且不同,他尚未成为一名士兵将军,纵有报效大盛之心,但未曾经历过,便无法真正与常阔感同身受。
此时他更多的是私心,他担忧阿爹的身子,他怕阿爹出事,大盛不止他阿爹一个将军可以率兵征讨李正业,可他只有这一个阿爹。
但他不敢同常阔犟嘴,于是他选择偷偷烧香,求菩萨保佑圣人千万不要选中他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