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芮庆荣、老周和查理•曹自然是先行告辞,留下马老板、陆京石另寻了一处茶室说话。
“马老板对经济见解颇深,不像政府特殊部门供职的人士啊……”杜月笙拿着烟嘴,颇有深意地看着马晓光。
“在下读书时对经济颇有兴趣,看了许多杂书,早年间又认识了一位美国老师……杜老板也知道,我们工作性质特殊,什么都要略懂一些才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马晓光自然不会大吹法螺,也只是稍微润色了一下自己经历。
“听京石说,近期汇市将有奇变,此等消息我自问消息还算灵通,怎么不曾与闻?”杜月笙拿起烟嘴抽了一口,郑重问道。
“很多人做股票也好、现货也好、乃至外汇,都喜欢相信所谓的内部消息,要说这些消息确实是有很多来自上层,颇有依据,但世上之事千变万化,且这些市场不可预计的因素太多……打个比方说吧,来说江湖传闻的虞老板发迹的染料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再比如橡胶股灾可是大清倒台的诱因之一……”马老板不紧不慢将自己对外汇、股票市场风险的理解用了通俗易懂的语言娓娓道来。
一席话听罢,陆京石和杜月笙连连点头,杜月笙又深吸了一口烟,问道:“问题是这么个问题,那该如何解决呢?”
“办法有很多,也很复杂,简单来说近期汇市,大家都认为改革是好事,其实不然,国民政府能控制国内的银行、能左右金陵,但不一定能左右沪市,国外就更不行了,别说他们就是漂亮国、大英、浪漫国都不一定,要不怎么有一战呢……”马老板看到戏肉来了,也没有矫情,直接说出了大家最关心的话题,简单来说就是告诉老杜分散风险的道理。
也就好比赌钱,除了出老千,正规操作的话买庄买闲也不能光靠撞大运,还是要经过计算,进行风险管理,也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或者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要换几棵树多试几次。
这道理人人都明白,一说既懂,做起来那就不容易了,涉及到数理统计、概率分析、趋势分析……总之乱七八糟的数学知识一大堆,要真的实打实的讲,估计大家会以为马老板故意装X,那就适得其反了。
马老板也只能深入浅出,用大家能懂的通俗语言讲出来,用赌钱做例子是比较形象的,说了半天,讲得好生费劲。
这些内容深入浅出听起来倒不是很费劲,说的人却费了老鼻子力气,差不多就像被笑面虎折磨一堂课那么累。
听完马晓光一席话,陆京石和杜月笙都深深地对视一眼,良久杜月笙出声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这个事体是满复杂……拿马老板的一句话来说,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总是不错的,这样,我让京石出面和你接洽这个事体,如果?”
闻言,陆京石自是起身领命,马晓光自己挖的坑,肯定也只能自己跳下去填上,当然只能硬着头皮接了招。
虽然外汇市场风险很大,走势也变幻莫测,不过自己对历史趋势总算是清楚,接招以后到时候只要消息一来,看情形不对,叫停交易让杜老板长期持有英镑便是,这随着局势发展美刀和英镑肯定是看涨的,长线来看是绝对不会亏本的。
正事说完,大家自是闲聊了,杜月笙江湖颇老,陆京石纵横两道,马老板则有后世见识和历史知识加持,自然聊得宾主尽欢。
眼见辰光不早,大家自然各自散去,陆京石亲自用汽车把马晓光送到了虹口兴亚旅社附近。
陆京石见马老板如此身家,居然住在这等地方不禁稍有惊诧,但转念又想起马老板的另一重身份,却是心下了然,当然也没有说破,自是热情告辞不提。
下车步行,回到旅社,来到房间,却一片黑灯瞎火,死人脸没有回来,却只剩下马晓光一人对着如豆的孤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