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怔怔由着他施为,望着他在昏暗光线中垂下的眼睫,只觉全身涌上一阵疲惫,让她不想动弹。
“要换衣裳吗?”封十二看着她湿掉的袖摆。
方桐两眼一错,回过神来。
“等等,”她伸手探进袖中的衣袋,从里面抽出一枚小纸块。
纸块上都是血,柳从文的血。
“这是柳从文临死前塞到我手里的东西,”方桐道,“我还没打开看过。”
“有别人看见吗?”封十二接过纸块。
“没有。”方桐与他说了几句话,神情逐渐正常,“他一个人跑进小巷,然后倒地不起,我本想找书肆老板一道过去,却在店门口发现几个可疑人物,我没敢吱声,偷偷从后院的角门溜了出去。”
“柳从文说了什么吗?”封十二问。
方桐摇头,想起当时的场景,心口又是一沉:“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把他翻过来才看到他胸口插着刀。”
她抿抿唇,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凑过去试探他的鼻息,刚一伸手,他就抓住我,给我塞了这枚纸块。”
她苦笑了下,说道:“我被吓着了,来不及检查那把刀,听见附近有人过来,就赶紧回了后院。”
封十二安静听她说完,看她一眼:“能够不被人发现,你已经做得很好。”
方桐眼眶一热,扭过头,看向窗外的灯火。
院中绿树掩映,露出一角院门,十日前,她就是在那里见到了柳从文。
“这是头一回……一个认识的人死在我面前。”她低声道,“我看着他咽气,什么也做不了。”
她与柳从文并不熟络,更谈不上有何交情,但她讨厌这种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就如面对她自己的死亡一般,无法预知,无法抵挡。
“我说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封十二看着她眼底细碎的莹光,加重语气:“你不必自责。”
“我没有自责,”方桐抽了下嘴角,略显自嘲,“我只是很难接受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死掉。”
封十二走到屋角,点燃烛架上的蜡烛。
橙黄的光亮了起来,方桐微微眯眼,有些不大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我杀人的时候从不想这些,”封十二点完最后一根蜡烛,灭掉手上的火折子。
“你杀人是因为别人想害你。”方桐道,“可一个普通人的死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