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解玉佩南苑拜先生 述情理陆舍论叔侄

遗梦南国 章双城 3712 字 8天前

太子冼马,官阶属于六班,而尚书右仆射,是十五班。

就这么说吧,要不是太子日常很亲民,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小官小吏得以跟着他四处游走,他陆赵卿即便当值东宫,都没机会亲眼见到袁昂这样的大人物。

如此,袁昂进了内堂,仆人端过果品点心,又在釜中煮起了茶。

堂内有待客用的桌案凭几,侧旁是一个里间,隔着珠帘看过去也无非是些书简罢了。

这屋里挂着几副字画,昏黄的光线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再看这摆设,都是标准化的家具器物,没几件是他陆赵卿添置的了。

没想到陆赵卿的居所竟然如此简单,甚至于寒酸了。身为太子冼马虽说小官,但东宫又不缺钱,太子日常少不了要给他的下属犒赏贴补。

而这陆赵卿却住了这么一个宅子,他如果不是一股清流那就是装腔作势了。

没过一会儿,陆赵卿从门口进来深深行了礼。

“陆衰失礼,让袁公久等了。”

“呵呵呵,早闻冼马不善结交,最爱读书挥墨,今日观之果然名不虚传啊。”

袁昂拿起身旁的一副字,仔细端详着。

这会儿陆赵卿已走到对面,亲自为袁昂舀茶。

“嗯,笔锋利落,苍劲有力。”

“妙哉啊!”

“袁公说笑了,衰,虽自幼读书练字,但直到今日亦无出彩之处,唯有闲暇时潦草几笔,只为养性修身罢了。”

“呵呵呵,冼马谦虚了。”

“殿下今日在明正堂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只见陆赵卿眼前一亮,但脸上却未露出半点惊讶来,而是捧着茶碗递送到了袁昂面前。

“承蒙殿下和袁公抬爱,衰,才疏学浅,只是做些分内事罢了。”

袁昂端起茶杯,眯眼笑了笑。

“冼马过于谦逊了。”

“若论官职,冼马乃东宫一个属官而已;但要说殿下最亲近之人,非你赵卿不可啊!”

陆赵卿再次谦虚的点头致意。

“今日巧遇德继将军,北徐州战事陛下十分关注,故而特地从中军当中挑选了几位青年将十,不知赵卿有没有听到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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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有此事?”

“我不曾听闻。”

“看来陆家子侄和你这位叔父一样,太过于谦虚谨慎了,呵呵呵。”

陆赵卿稍稍低了头。

“渊儿忠义勇武,承蒙六殿下举荐,才有了他今日。”

“所谓:满招损,谦受益。”

“我陆家无尺寸之功,又何来自满呢!”

袁昂听后点了点头。

“我听陆渊说过,他只想建立功勋,以报殿下恩德。”

“诶!”

袁昂长叹一声。

“只是如今局面,我等只能自保罢了。”

袁昂突然说了一句,陆赵卿听得云里雾里。

“不知袁公......何出此言?”

“赵卿久随太子左右,对朝中变化定有所耳闻。”

“如今新政始行,接下来就要在整个南国内实施。”

“如此一来,古制礼法便荡然无存,只恐国将不国矣!”

陆赵卿眨了眨眼,恐怕今天袁昂来这是为了拉拢自己入伙吧!

“袁公所言,我自然知晓,只不过太子殿下支持新政亦有其道理。”

“造福百姓,壮大南国,乃朝庭上下同心所向,如此观之,又有何不妥呢?”

“哦?于是你便向太子殿下主张支持新政,可有此事啊?”

袁昂嘴角微微颤动着。

陆赵卿也不示弱,挺了挺身子。

“陆某身为太子属官,新政亦顺应天道,如不直言进谏,陆衰恐抱憾终身。”

袁昂听后露出一抹浅笑来:“赵卿若如此,老夫,亦不再多言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吴郡陆氏已有百年香火,如今就要断送在这愚昧子孙之手......”

“可悲,可叹呐!”

陆赵卿虽说是一文人,可听到袁昂这么辱没祖宗侵害自己的名誉,哪里肯罢休!

“袁尚书,我陆某向来不结党营私,今日你前来规劝,我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你口无遮拦,辱没我宗祖,岂是君子所为!”

“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我便要到明正堂将你参奏弹劾!”

“呵呵呵......”

袁昂听后转脸冷笑一声。

“陛下有意革新,我等作为臣子自当奉命行事。”

“可太子年岁尚浅,那萧辰又深藏惑蛊之术,进而蒙蔽圣心,以便其利用革新事务胡作非为。”

“若是他日陛下幡然醒悟,太子必受其牵连,到了那时,你这小小冼马又当如何呢?”

陆赵卿楞在原地,皱着眉头。

袁昂这番话说的不无道理。

虽说现在新政的形势一片大好,可朝中大臣多半还是抵触的。

就算太子鼎力支持,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如果哪天陛下改变心意,意识到革新乃是他人营私谋利的工具,那么主张革新的人又当如何呢!

“哦?依袁尚书所言,萧辰既在二郡胡作非为,尚书可有真凭实据?”

“呵呵呵,前有勾结索虏一案至今无果;后有屠杀二郡地方士族激起民愤,如此,可算证据?”

陆赵卿脑子里迅速将这些事情过了一遍,自从萧辰来到朝堂后,接连发生令人匪夷所思之事,弄得是天怒人怨,要说和萧辰无关,恐怕没人相信。

再说新政之事,满朝文武极力反对,可陛下却顶着巨大压力执意实施。

要是如同袁昂所说,等哪天陛下顶不住了,或是幡然醒悟过来,那么定会拿谏言新政的人开刀了。

看来袁昂所担心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

于是陆赵卿急忙上前,跪地叩首:“陆衰鲁莽,误解了袁公,还请袁公恕罪!”

“快快请起。”

袁昂抬手便将陆赵卿扶了起来。

“老夫来此,一来是知晓赵卿为人,你明察曲直,不惧权贵,只是差些阅历,便可更进一步。老夫不想如此栋梁之材,毁于一旦啊。”

“二来老夫与令尊同侍前朝,虽不在同署当值,但其忠义之心,早已传遍朝廷,老夫每每想起,亦是敬佩不已。”

“叔父此言,侄儿......羞愧万分!”

陆赵卿跪定后再拜。

袁昂眯眼瞧了瞧,再次将他扶起。

“呵呵呵,贤侄请起。你我叔侄一场,那么谁是谁非,我便不在多说了。”

袁昂看着陆赵卿,点了点头,而后迈着轻盈的步伐出了大门。

陆赵卿呆呆的望着袁昂的背影,一时间满心懊悔。

有诗云:

岁过三十方释褐,常伴储君人臣居。

本将锦上填颜色,回首方知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