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低头拱手示意。
皇帝再次瞧了瞧他,面容青涩,细嫩紧实的小脸儿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宫里能有这般忠诚耿直的小寺人,也实属难得了。
“呵呵,也罢。”
皇帝说着,点了点头。
喜儿动作轻柔,没一会儿便伺候着俞三福将那碗鸡汤喝了下去。
俞三福面色微微红润,有人如此贴心照顾不说,就连皇帝都亲自过来探望,眼睛不由得泛起了红光。
待喜儿行礼退去,皇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禁连连点头。
“陛下,适才为何不让老奴说明身份,也可免得那贱奴失了礼数。”
“呵呵呵,三福啊,你难道还不明白,朕之所想吗?”
俞三福仅眨了一下眼睛,脸上便露出一抹浅笑来。
“诶呦!这狗贱奴才,是几辈子修来福分呢。”
“老奴......老奴还一直担心陛下身边没人服侍......”
俞三福一边说着一边哽咽起来。
“老奴日夜思量,那些新人笨手笨脚,又如何能侍奉陛下呢。”
“可老奴却只能眼睁睁望着......盼着......”
“要是那些贱奴在陛下身旁侍奉,老奴就算死了,也放心不下啊。”
“有喜儿侍奉陛下,老奴也可以安心去了......”
“呵呵呵,好了好了,休要胡言了。你放心,待你伤势好转,朕便让你回到勤政堂,眼下啊,先让这个喜儿随朕左右吧。”
“如此,老奴替那小兔崽子,谢过陛下了。”
俞三福再三挣扎着要起身致谢,皇帝只按了按他的肩膀,主仆二人又是一番倾诉后才作罢。
这日晚间,姚儿公主匆匆来到明正堂,当值的张德继见状跪地行礼。
“末将给公主请安。”
只见姚儿脸上露出温婉的笑来,上前扶了扶他的胳膊。
“张将军劳苦功高,快快请起。”
“谢公主。”
姚儿说罢,朝里面望了望。
“公主稍安,末将这就去通报。”
“将军且慢,将军可知父皇近日心情如何?”
张德继愣了愣,这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怎么今天如此稳重有礼了。
“回公主,陛下终日为国事操劳,又经历了索虏惑乱,加之身旁没了亲近之人,心里......甚是低沉。”
姚儿听罢,眼圈儿通红,不禁哽咽起来。
“末将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姚儿缓缓的点了点头示意。
没一会儿,张德继推门出来,示意她进去。
姚儿缓步进了内堂,只觉得里面冷冷清清,那几盆炉火也只是时不时的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来故意应景儿罢了。
桌案后边,皇帝身披一件棉袍,头上裹着一块布巾,两鬓已是花白,时而缓缓摇头,时而眉头紧皱。
小主,
“父皇......”
姚儿近乎于哭腔,唤了一声。
“是......是姚儿啊!”
皇帝眯眼看罢,连连唤着。
“快,快过来坐。”
“父皇......”
姚儿三步并两步跑到了皇帝身旁,双膝跪地扑到了皇帝的怀里。
“父皇,女儿不孝。”
“女儿终日向佛祖为父皇祈福,女儿一刻见不到父皇,心中便有万千挂记......”
“诶,乖女儿,委屈你了。”
“父皇不怪你,中宫戒严是为了防范刺客,近日情形有所好转,这才减少了防备。你能有这份孝心,还想着来看父皇,父皇心里啊,就知足了。”
“父皇,女儿没有勾结索虏,女儿......愿以死证明清白。”
姚儿趴在皇帝的膝盖上,抽泣不止。
皇帝哪里看的了如此情形,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如此深明大义,孝顺乖巧,又怎么忍心让她受委屈呢!
于是皇帝抚了抚姚儿的头发安慰着。
“那日丁贵嫔已经跟我说过了,傻孩子,父皇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来,快起来,陪父皇说说话。”
经过一番宽慰,姚儿这才擦了擦眼泪,跪坐在了皇帝身旁。
“女儿听闻俞中使身受重伤,父皇身旁少了亲近人,连个说话随从都没有,父皇若是准许,女儿愿终日守在父皇身旁,伺候您。”
“呵呵呵,傻孩子。”
“这前宫乃是处理国政之地,怎能留你一个女眷在此处呢。”
“那也不能让父皇一个人孤苦伶仃,父皇终日守着这些奏折,女儿实在......实在放心不下啊!”
皇帝满脸慈爱,抚了抚姚儿的肩膀:“你有这份心意,父皇就知足了。放心吧!明日便有寺人过来伺候了。”
“话说回来,你父皇啊,并非孤苦伶仃。毕竟有你和嬛儿在,父皇这心里便如同那鼎中炭火,暖意融融,呵呵呵。”
“那我和环儿就经常过来给父皇问安呢。”
“嗯,如此也好。”
父女二人甚是欣喜。
“对了父皇,昨日我接到袁淑仪手书,淑仪听闻宫中进了刺客,京都又遇地动,她在袁府里如坐针毡,全然不顾自己伤势,只是终日念叨着父皇是否安康。”
“女儿来此探望,亦是受淑仪所托,父皇安然无恙,想必亦可解除她心中担忧吧......”
皇帝听后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点了点头。
“淑仪她还好吗?伤势重不重?”
姚儿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了底。
于是拉着皇帝的胳膊,满脸笑意。
“父皇放心吧,我啊,午后便差人去送了药丸,她只说是在地动时跌倒了,一时受到了惊吓,故而精神不佳。改日我到袁府去探望她便是了。”
“诶,袁淑仪生性柔弱,心思细腻,没想到她不但不记恨朕,在危难之际还惦记着朕,看来是朕太过严厉了......”
“算一算,朕让她回府省亲亦有数月之久了。”
“是啊,自从我回宫后,便没在宫里见过她,每每抚琴之时,女儿都会想起她,算起来,袁淑仪还是女儿琴瑟恩师呢。”
“嗯,父皇亦是许久没听过琴瑟之音了......”
皇帝微微仰着脖子,暗自叹息。
往昔种种,犹如昨日,袁淑仪既已真心悔过,也是时候让她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