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城外新建的酒厂内,烛火通明,一众管事、匠人齐聚一堂,空气里弥漫着新酒馥郁的香气,却也夹杂着几分凝重的焦灼。
为这酒厂定名,大伙已掰扯了大半宿。
账房先生清了清嗓子,率先开腔:“叫‘盛康酒坊’如何?昌盛安康,寓意酒厂往后生意顺遂,财源广进,客人听了也舒坦。”几个伙计附和点头,觉得这名字稳妥又喜庆。
酿酒师傅却皱起眉头,把手中量酒的木斗重重一顿:“这哪成!咱费了多少心力选材、改良方子,酿出的酒入口绵柔得仿若春日微风拂过唇间。
初尝时,舌尖轻点,酒液顺滑而下,清甜率先在味蕾上爆开;咽下的刹那,醇厚之感汹涌袭来,热流一路暖到胃里,回味悠长。
普通名号可显不出这精妙,依我看,得是‘琼浆府’,才衬得上这酒的品质。”
宋家酒坊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面庞上晃荡,气氛凝重得似要凝出水珠。眼下,新酒坊取名一事,已争论了数个时辰。
这时,酿酒老工匠陈大叔率先打破沉默:“依我看,叫‘瑞丰酒坊’,图个生意兴隆、祥瑞丰年,通俗易懂,客人一听便知咱的祈愿。”
伙计们纷纷点头,这名字确实中规中矩,稳当保险。
工匠师却“呸”了一声,把手中旱烟杆在桌上重重一磕:“俗!咱这酒,用的是祖传方子,酿法独一份,普通名号哪衬得出?叫‘玉液阁’才好,尽显酒质上乘。”一时间,屋内又嘈杂起来,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话落,屋内瞬间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宋金旺一直静坐不语,指尖轻叩桌面,目光紧锁墙上挂着的酿酒古图,心里犯起了愁:这名字至关重要,关乎酒厂往后命脉,平庸不得。
半晌,他霍然起身,踱步走向窗边,推开窗扇,夜风灌了进来,带着城外独有的清爽。
“醉梦坊。”宋金旺轻声道出三字,声不大,却似一道利箭,刹那间让喧闹的屋子噤了声。
众人面露疑惑,齐刷刷看向他。
宋金旺缓缓转身,踱步至一排酒坛旁,抬手摩挲着粗糙的坛身,目光深远:“诸位,咱酿酒图什么?酒一入喉,辛辣过后便是悠然沉醉,仿若踏入一场美梦,尘世琐碎、仕途坎坷、情场波折,统统都能忘却。”
说着,他拔开一坛新酒的塞子,瞬间,酒香四溢,醇厚浓烈。
“你们想想,往昔文人雅士,借着酒劲吟诗作对、挥毫泼墨。杜甫醉里悲歌,柳永酒中诉情,酒,从来就是这般,助人超脱现实,奔赴心中梦境。咱们这酒厂,也要有这般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