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出国数年不曾回来的傅怀慊突然回国,那个时候温苓在读高三,恰逢寒假,温苓出门跟好友汤如翡游玩,晚上回去傅宅时,路过一片老小区,接送她的司机停车在等红绿灯,她在车内百无聊赖,便看向窗外。
这一看就看见了另一边单行道的大路中央躺着一只气息奄奄的小奶猫。
这个时间点正是晚高峰,一旦绿灯通行,无数辆急速行驶的车总有一辆能从那只小奶猫身上压过去。
她心一紧,眼看着红灯秒数倒计时,脑子一空,什么也没想,推开车门就跨过街道中央的景观草坪,捡起小奶猫,不顾司机的喊叫,在绿灯亮起时,跑到了人行道上。
她一手捧着小奶猫一手冲司机挥手,让他先往前开一段路找个地方停车。
这段时间里,有人从身后老小区的小门里出来,在小区围栏的绿植从里瞧了几眼,余光瞄见温苓捧着一只小猫,那人立即上前来。
温苓问她:“是你的猫吗?”
那人二十多岁,比温苓大一点,估计在读大学,点头说是。
温苓正想把手心里气息微弱的小奶猫递过去,那人就退了一步,皱着眉道:“它才出生两个月,一点也不老实,从窝里爬出来从阳台摔了下来,看样子是活不了了,我不要了,你把它扔了吧。”
“哎——”温苓下意识跟着皱眉,她是不满那人轻飘飘的一句扔了,这只小猫还有气息,送去医院兴许还可以救一下,她喊住人,“你别走,你要是想养,我可以出治疗费,你跟我一起把它送去医院吧。”
温苓想到了兴许是那人囊中羞涩,或者家里不允许她一个还没挣钱的女生花钱治疗宠物猫,便出于好心想着自己出治疗费。
可那人头也不回,说:“就算治好了,我家里还有三只小奶猫要喂,我养不了这么多,物竞天择,它自己爬出窗户外选择跳窗,刚好给我减轻下负担。”
话落,人就钻进小门没了影子。
温苓着急地跟手心里快没气的小奶猫对视一眼,没招了,怕再耽误下去就死了,便让司机找了一家宠物医院,自己带着它去看了宠物医生。
医生给它做了全身检查,说幸亏内脏没损伤,就是两条腿折了,因为还是小奶猫,固定好支架养一养就没事了。
这么一耽误,就耽误了两个多小时。
温苓把小奶猫留在宠物医院,她临走时拜托医生给小奶猫找一个靠谱的领养人,并承诺小奶猫被领养时,她会无偿赠送一年的猫粮猫罐头费用,如果以后小猫生病了,治疗费用也可以跟她报销。
仔细嘱托好后,温苓就离开了宠物医院。
在回傅宅的路上,温苓得知了一个重磅消息。
——傅怀慊回国了。
但在傅家只呆了两个小时,他又登机走了。
温苓惊呆了。
她在车上得知消息时,既觉得后怕又觉得庆幸。
她想到了那只小奶猫,如果不是救治那只猫咪,她一定会早早回了傅家,跟傅怀慊当面撞见,说不定还要跟傅怀慊面对面相处两个小时。
那年她才十七岁,距离冒犯他母亲骨灰盒一事才过了五年,当时的惧怕远比现在要多得多。
所以当时温苓只觉得那只猫咪就是她的幸运喵,她立即给宠物医生打电话,说不要寻找领养人了,她要亲自养那只给她带来好运的猫咪,让她完美躲开傅怀慊的猫咪。
“我的幸运猫猫,请保佑我流产顺利。”
温苓把脸从小猫柔软的肚皮上挪开,看小猫可爱的脸蛋,心里软软地,笑了笑,露出几颗整齐的小白牙,贪心道:“如果可以,珠珠也请保佑我跟他睡了一夜的事,千万千万不要被人爆料出来!”
与此同时,市中心寸土寸金占地广袤的傅宅外。
傅怀慊从迈巴赫后排下来,眉头折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扯了下领带。
林盛跟着下来,“傅总,我送您进去吧。”
傅怀慊在会所跟乐律言喝了酒,不能开车,林盛去接的人,虽然他们傅总喝的不算多,身上酒气不浓郁,眸色更是清明,可上次傅总喝酒出了被下药的事,林盛难免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想着把傅总送去卧室,再亲自检查一遍房间。
“不用,你回吧。”
傅怀慊步履沉稳进了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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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怀慊的卧室在傅宅的最深处,跟傅老爷子住一栋院子,不过最近傅老爷子在住院,那栋院子里就他一个人住。
一进院子,耳边的喧闹声顷刻间消弭不见。
傅家的佣人都知道傅怀慊的规矩,不喜喧闹,不喜人多。
傅怀慊踩着木质阶梯上二楼。
主卧里只有一个女佣战战兢兢地铺着新的蚕丝被。
老爷子寿诞过后,傅怀慊二话不说将院子里的大半佣人都解雇了,就剩下几个,新招的佣人还在培训,没法上岗,今晚只能她一个人来铺床。
她不是害怕傅怀慊,傅怀慊虽然不苟言笑,平日里总是面无表情,但也不会故意为难她们这些打工人。
她是怕鬼。
她在傅宅做工很久,知道傅怀慊的母亲就是在这栋小楼里上吊自尽的,前些天还听一个同事说到半夜时分,她在这栋楼外面听见了那种细细密密绵延不绝的哭声。
渗人的紧。
而且现在这栋院子里就她一个人。
她越想越害怕,正逢傅怀慊推门,轻微地“吱呀”一声,女佣刚铺好床,拿过床头柜上喝了半杯的水,神经紧绷正要离开,听见那声开门声,吓得她“啊”地一声,手上的水杯松开了,水打湿了一片床被。
傅怀慊扯掉领带,随手扔到沙发上,掀眸看了一眼湿漉的床,毫无波澜的语调:“找人过来换了床铺。”
女佣听见傅怀慊的声,知道不是鬼,她松一口气,立即鞠躬道歉,“先生对不起!我这就叫人来!”
不止是床被要换,水流进床头缝隙里,把床垫也弄湿了。
女佣不敢敷衍了事,通知了管家,管家立即带人送来了一张新的床垫。
佣人在卧室内忙碌,傅怀慊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时,床垫已经放置好,洁净床被也铺的平整顺滑,女佣早已安静离开,只管家一人双手垂在身前,恭敬地站在门口。
“傅总,我刚才发现了一个物件,兴许跟那一晚有关。”
傅怀慊黑发湿漉,发梢坠有水珠,偶有滑落,水珠便砸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一滴一滴,他伸手将滴水的湿发撸到脑后,露出一张俊美淡漠的脸。
此刻那双浓黑的眉毛下灰褐色眼眸寂静无波,细看,里面渐渐凝起萧瑟冷意。
“说。”
管家双手向上,将手心里的物件展示给傅怀慊。
“在床垫下面发现了一枚珍珠耳饰。”
傅怀慊垂眸,定定地看着那枚小巧的白色珍珠耳坠。
管家:“上次林盛带人把床翻了个遍,都没发现这枚耳坠,今天恰巧发现了,像是刚放进来的,故意让您看见的。”
傅怀慊过目不忘,好巧不巧,这枚珍珠耳坠,他今天才在一个人的耳朵上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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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这只猫咪不太亲人,温苓养了五年,才能亲昵地抱一会。
今天之所以过来主动蹭温苓,是自动喂食器空了,萌萌睡得早忘记往里面添粮了,它饿的肚子空空,才会主动蹭主人的小腿撒娇讨要食物。
温苓给她加了猫粮,又开了一个小克重的主食罐罐,撸了两把柔软猫背才回卧室。
站在洗手台前卸妆洗漱时,温苓定神,身体往前倾,仔细看着墙镜里的自己。
雪白的脸被暖气烘地红扑扑地,乌黑柔顺的长发蓬松地垂在胸前和后背,妆容完好,可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一会,温苓把耳朵前的碎发统统别到耳后。
她发现缺了什么。
她掉了一只珍珠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