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露出淡淡笑意,“天津开海通商才多久,朕拿内帑直拨银放水养鱼,想给天津培养更浑厚的根底,可现在却出现撒网杀鱼的现象。”
“这就是臣最担心的。”
陈奇瑜正色道:“等到那批以工代赈的群体,悉数完成在诸多大工的劳作,那他们的去向就两处,一个是进产业工坊做脱产工匠学徒,一个是租赁官田种植粮食,可伴随着天津的发展,必然会衍生一个新的矛盾,即工与农的待遇悬殊。”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他们皆属于底层群体,是凭借劳作换取财富的,明明是该相互帮持的对象,但是被藏在幕后的权贵士绅商贾等群体,背地里不断地挑拨关系,暂不说天津治下的秩序会怎样,就说这两类群体的矛盾真被不断放大,势必会冲击天津所辖产业工坊的正常发展,甚至严重的话会让天津所辖官田悉数荒废。”
“明明进产业工坊能赚的更多,为何还要辛苦的去种地?去产业工坊劳作,除了要缴一个人丁税,像田赋等税都不用交,名下连土地都没有,以什么名义去缴税?”
“但是天津的产业工坊,能够容纳的脱产群体是有限的,一个是发展在这里摆着,一个是粮食供给不允许,可真要出现大规模的脱产潮涌,臣想到很多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
“一个是粮价会被哄抬,一个是用工月钱会降低,一个是官田荒废会被别有用心之辈逼着卖,一个是天津秩序会崩坏,一旦上述诸多问题悉数出现,那天津对外开海的政策必然搁浅,更严重的是会加剧中枢矛盾,甚至是中枢与地方的割裂!”
这是用心去想了。
也是在用心去做。
朱由校心底生出感慨,像陈奇瑜所讲的这些,他先前都有考虑过,这是一种发展的必然规律。
资本一旦瞄准能得到好处的领域,他们可不会管自己做的事情,会给地方造成什么影响或动乱,他们在意的是收割财富,将财富收割进自己的腰包后,大不了就离开呗,前去别的地方继续复刻。
可是站在朝廷的角度,却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卿家能对朕讲这些,朕很欣慰。”
朱由校收敛心神,流露出赞许的神情,看向陈奇瑜说道:“这些问题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哪怕今后来天津的西夷群体再多,亦或别的海商群体再多,不出三五载,天津必将经历一场大乱。”
“朕可以明确的告诉卿家,这是天津有别于现有体制所致的,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天津就必须要持续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