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店门帘掀出三个人来,解珍、解宝看时,那两个人搀着中间那个人,年纪不大,绰口髭髯,鲜眼睛,瘦骨脸。这三个一身大宋军官打扮,不似梁山贼兵的装扮。解宝疑惑道:“如何城里还有宋兵?”解珍道:“不知,但中间那个却似受了伤的,恐是残兵。”二人正疑惑间,那三人打眼看了一周,只见得二解这还有几个空位,便踅过来道:“不妨同桌吧。”解珍道:“不妨,军爷方便。”五个人坐了,那三人打发了小二,只等菜时,解珍道:“俺这里还有些酒,各位军爷暖暖身子。”解珍、解宝自来敬酒,那几个也都喝了,三五杯后,解宝道:“几位官爷是梁山人马?”其中一个军官道:“我等皆是梁山人马。”解珍道:“却为何是宋兵装扮?”另一个军官道:“我等本是此城守兵,后降梁山的。”解珍、解宝了然,只是劝酒,不一时,那三人便大醉,惹得那受伤的军官一时哭一时笑,哀叹道:“我本是一沿街叫卖的小儿,若不是我识得打虎英雄武松,怎向往英雄?前日里听闻梁山好汉尽受了诏安,俺亦有投效朝廷之心,如今做了军校,却受得这等鸟气。”那军官道:“如今梁山泊,不及当年。”众人称是,解珍、解宝听了,心中暗道:“莫不是武松兄弟相熟的人?”便问那伤军官道:“军爷可是郓哥?”那受了伤的军官一惊,道:“你们如何知道我乡中乳名。”解珍道:“我等与武松相识,他时常提及你的名号。”那军官三个大惊,解珍又道:“此地不是说话处,你我且换个地方再议如何?”郓哥三人道:“也好。”
解珍等五人离了酒店,转过几条街,进了天桥那边一家客栈处。几人入了房,相继坐了,解珍、解宝把前面事情说了,郓哥道:“如此说来,我等也能做个英雄好汉了。”解珍道:“我们还有一个好汉,叫做拼命三郎石秀,他在陶震霆麾下暗探。”郓哥道:“不知大军几时攻城?”解宝道:“说好五日,如今已过了一日。”郓哥等知了,各自散去。
却说郓哥自回营以后,买通各路上下,使得哈芸生奉命搜查军中奸细,只一个也查不到。哈芸生无了头绪,而邓宗弼亦不理此事,这一连几日,不见踪迹。郓哥又暗自里鼓动本城本来宋军反叛,解珍、解宝亦寻得放火处,只待林冲等攻城。
直至第五日,林冲、董平令史进、杨雄攻打北门,索超、刘唐、郑天寿攻打西门,董平自领张清、丁得孙攻打南门,林冲自领杨志、龚旺攻打东门。一时间,四门齐攻,那哈兰生与邓宗弼应接不暇,只听得小校报道:“城南市口、城北诸多坊间同时火起。”邓宗弼道:“定是敌人放火,我军粮草尽在城北,此刻定然无了。”哈兰生大怒道:“敌军竟耍无耻计谋,着实可恨。”正说间,又有小校来报:“陶震霆将军打开南门投敌去了。”邓宗弼大惊,揪住小校衣领道:“不可能,绝不可能,陶兄弟与我情同手足,安敢背叛?”哈兰生怒道:“将军手下好人物。”邓宗弼愤愤的将小校一跌,道:“我亲自去追。”愤然离去。
只说打开南门的正是石秀、郓哥一伙,董平、张清见南门大开,一齐杀入,邓宗弼骑马赶来,大叫道:“震霆贤弟,如何背我而去?”那里石秀大笑道:“你这狗眼却认不得人,再看看我是谁?”邓宗弼定睛再看,见不是陶震霆,知道是计,拨马便走。哈兰生得知城门已失,亦率军望西门而去。
那里刘唐见西门大开,里面杀出一军来,刘唐道:“那里有几个头目装扮的。”索超道:“竟有这许多功劳。”驱马向前,挥斧来战,哈兰生一侧冕以信出马,二马相交,一枪一斧,战到一起,斗不过八九合,冕以信被索超持斧望右臂砍来,冕以信急待躲过,幸被哈兰生用独足铜人遮拦住,三马交战。那里刘唐、郑天寿见了,来助索超。这里哈芸生见兄长被围,也来助战。四匹马,六个人,斗得一团尘埃起。刘唐舞朴刀与哈兰生缠斗五七合,郑天寿持枪望冕以信腿上刺去,冕以信为避郑天寿,不曾提防索超,却被索超一斧劈下右臂,冕以信吃痛,伏鞍向北而走。那里哈芸生来救兄长,二人又战刘唐三合上下,刘唐正欲走,索超来援,四人又乱斗了五七合,郑天寿望见哈芸生破绽,望腿上便刺,哈兰生吃力拦住。哈芸生见势众,并与哈兰生往北去了。索超、刘唐、郑天寿只为城池,自不去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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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唐猛并沙智仁见南门已降,商议同北门而出,却遇见史进、杨雄。唐猛正欲对阵,沙智仁道:“城池已失,将军不可恋战。”唐猛了然。那里史进怎放?提三尖两刃刀来战唐猛,二将搅在一处,斗了三四合,不分胜负。沙智仁见不是头,前来助战。史进力敌二将,又斗了三四合,渐落下风。那里杨雄正指挥攻城,见史进如此,便拨马来战。沙智仁见有援兵,道:“将军快撤,好从长计议。”二人拨马向北而逃。史进正欲去追,却被杨雄止住道:“史进兄弟,城池为重。”史进这才作罢,再来攻城。
再说邓宗弼与辛从忠、张应雷并军队向东门去。东门豹子头见了,挑枪来战,邓宗弼使双剑应战,枪光剑影里厮杀正紧,二人斗过七八合,邓宗弼只想突围,不思力战。后面辛从忠、张应雷见了,前来助阵,那里杨志拦住,三人斗在一起。辛从忠因瞎了一只眼,竟险些儿砍伤张应雷,辛从忠不敢恋战,望北而逃。此时节,城里一人提锤跨马,高叫道:“陶震霆在此,休伤我兄。”那里龚旺早已望见,左右手各捻着一把飞枪,喊声:“中!”先丢去右手里的,再丢去左手里的,两把飞枪相继窜去,望陶震霆而去,陶震霆横锤格开一把,却不料另一把紧随其后,右腿早着,跌下马来,被挠钩手勾住,绑了去。邓宗弼见自家将领损伤如此,亦不敢恋战,与林冲卖个破绽,几人并望北逃了。
且不说哈兰生、邓宗弼等人北遁,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单说林冲见贼军败逃,自领兵入城,率众扑灭大火,出榜安民,无需絮繁。
林冲、董平等写书告宋江处,东昌府已收复,宋江大喜,携大军赶赴东昌府,又教张叔夜派人接管东平府事宜,一月里,宋江十万军马所损七八千,俘获贼将魏辅梁、陶震霆,贼军俘虏八千余,兵器盔甲无算。宋江于东昌府大摆宴席,众将皆尽欢愉,席间宋江道:“此番多劳诸位将佐,奋力攻城。”林冲道:“全赖军师妙计,少了许多厮杀。”朱武、蒋敬笑道:“还是将军统兵有方。”林冲、董平亦笑了。
宴席过后,众人商议道:“这两个贼人如何处理?”宋江道:“不瞒诸位兄弟,我打算放了这二人,好让陈希真投降,如此兵不血刃,大家都好。”吴用听罢,只是笑,宋江道:“军师为何发笑?”吴用笑罢,道:“小弟认为,公明兄长所言极是。”李逵站出来道:“好不容易抓的,又要放了?”吴用听李逵如此说,又笑了,宋江急切道:“军师到底为何发笑?”吴用答道:“不可说,不可说!”众人不解,吴用也不说,只单单道:“放了吧,放了吧。”众人不解,然仍放归此二人离去。
这二人回去,又要说出一番话,魏辅梁三言两语,道出几个战事来。正是:四十九员妖魔与邪祟齐动,三十六位天罡同地煞共武。这魏辅梁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