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万人嫌落水后 今州 1610 字 1个月前

当年冬狩前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句为实,顾小灯深信不疑;如今他所说的话没有一字为虚,顾小灯一字不信。

*

白昼短,春夜长,苏明雅为哄顾小灯开心,提了一盏他在东区相中的六面菱灯,复刻得一模一样,提在手中走进他的寝屋。

顾小灯正盘腿坐在床上,看见他来毫不惊讶:“苏公子怎么来了?”

苏明雅把那盏灯挂到床前,坐到他身边去捏他耳朵:“别生气了。”

他看着灯火摇曳的虚影,虚影中扭曲出遥远的记忆景象,飘摇出营帐之中对酒言笑的画面。

当初他与顾小灯的最后一面也在烛光摇曳中,他们相偎而坐,他困于天生哮症而从不喝酒,那夜他和顾小灯第一次碰杯,也成了最后一次。

洪熹二年末,他放了一夜左腕上的血,大抵将顾小灯喂食而来的药血放去了大半,此后重新变回幼年时节的药罐子,病秧子。

哮症复发后,他饮酒必病,愈病愈伤,不能再喝酒了。

不能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自有拒绝饮酒的资格。

只是到了洪熹四年时,苏家有一盛事,忽成他的憾事。

那日苏三苏明韶成亲,春和景明,红绸嵌喜,长洛最好的酒送到了喜堂之上,新人一双醉金盏,两杯连理百年酒。

那醇厚的酒香沾上苏明雅的袖口,他忽然因一个理应微不足道,却偏偏掀起狂澜的一念而恍惚。

他不能喝酒了。

不能和顾小灯喝交杯酒了。

一年一年过去,这一念却根深蒂固地留了下来。

他的身体,他的寄望,都在“不能饮酒”的小事中,放大成一卷泼满残墨的废画。

后来苏明雅偶尔在重压之下恍惚,总想不由自主地喝酒,想多了,某一夜就出了事。

那夜他不由自主地割破左腕,把血蘸在了书桌上的画。

蘸废的画一幅幅变多,佛珠下的疤也一道道重叠。

苏明雅记忆里的自己似乎一直处在伤病的状态中,他分不清那些疼痛里,身痛心痛孰轻孰重。

只知道这一身与这一生都至为无趣。

盼望顾小灯回来,就像等候一个此身此生犹存的意义。

现在他又想倾倒一壶酒,淋在顾小灯和自己的身上了。

正这么想着,顾小灯便冷不丁地问他。

“明雅,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