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沙土,然后又把盐放进了水里?”
朱元璋疑惑道:“他们好不容易把卤水变成了盐,你这是要再反回去吗?”
马皇后摇头,她自己也刚来,不清楚。
而苏闲早就注意到苏朱元璋,忙活了这么久,可不就是等这个“东风”?
“现在可以点火了。”
苏闲看向高符,这位内官监的公公,从方才马皇后到来后,一脸委屈,现在圣上到来,已经变成了惊颤。
不过意识到没人关注他这里,他松了口气,,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
几个公公赶忙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将高架上的火盆,慢慢点燃。
不一会儿,火焰越烧越旺。
朱元璋等人站在其旁边,甚至感觉热得慌。
“你们注意添火。”
苏闲叮嘱了之后,随后才看向朱元璋和马皇后。
“陛下,离远了再说。”
朱元璋看着这摸不清头脑的一幕,虽然早就猜到,这小子今天来要解释,但越看越是疑惑。
而此刻。
这升腾起来的火焰,再加上那燃烧而起的黑雾,也引来了不少禁军,连另一边的燕王、徐辉祖等人也被引来。
朱元璋挥了挥手,禁军明白其意,很快离开。
而前者这才看向苏闲,“说吧,这么一通忙活,倒是让咱忘了想问你什么来着。”
“陛下想问的是……私盐之利,以及我为何要发出那篇《盐引论》?”
苏闲直接开口,替朱元璋询问。
后者眼睛眯起,忽然看向旁边的朱标,“看看,咱还真料到了。”
“看来发出这《盐引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苏闲点头,“寻常人遇到冤枉事,求告无门,费尽千辛万苦,兴许才能往上相告。我却比别人幸运许多,从始至终就能直达天颜!”
“呵!”朱元璋被这句话,绕的有些惊诧,他甚至有些想笑,“你的意思是,你还有冤枉事?这大明朝谁能冤枉你?”
“陛下不是想要知道此论的目的吗?”苏闲如实相告道:“这目的之一,便是胡相!”
唰!
此话一出,朱元璋原本笑意浮现的面孔,顿时沉肃下去,他冷冷望去,“胡闹!果然还是让咱猜对了,你小子真是以私怨相报?阻碍国事?”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苏闲要是瞒着不说,他姑且就当其真一心为公,但现在还真老老实实的说出来?这让他怎么办?
眼看着朱元璋脸色一会儿松缓,一会儿铁青,苏闲则是心里又有另一番想法。
正如之前猜测的,不论历史如何因为自己而变动,胡惟庸案肯定是要发生的。
自己此前想的,是不参与进去,但奈何胡惟庸紧追不放。
与其担心以后被胡惟庸案牵扯,不如现在就拉开距离。
“陛下,从我父第一次进入宝钞提举司开始,胡相就先拿两百万贯以势压人,父亲虽然坚持住了。但直到现在,也被中书省胡相一系所隔绝。”
此话当然是提前定下,不论是宝钞提举司还是钞镜院,虽然名义上在中书省下,但从始至终,自己可和胡惟庸都没瓜葛。
“后来,行用库兑换的事情,您也应该知道,中书舍人张观策搞的鬼。那时候我还在宫里玩纸钞呢?结果就被他们一绕,找了些人前去行用库兑换纸钞、白银、黄金。要是那时候父亲万一有个错处,最后我们也完了!”
“这是第二次!”
“第三次,太子妃病重,我前来送药,结果又有人弹劾。如果那时候真有一丁点不对,恐怕还是一个死。”
“第四次,也就是最近,宝钞上的传言,结果又被胡相指认:整个京城这么大胆的只有我一个,仿佛那刘伯温真是我传的。”
苏闲说到这里,无来由有些恼火,“任谁被这么传,恐怕都放不下心结?再说了,我苏闲要传,岂会传这种找死的传言?我要传就传《盐引论》?”
“盐引论就不是找死了?”朱元璋音调拔高,“你不会以为你把盐引的来龙去脉说出去,喊着全天下的百姓吃不起盐,给咱搅弄民心就不是找死?不会吧?”
“你可知百官今天都要治你一个居心不轨、逆君反上的罪!”
苏闲道:“谈盐引当然不是找死,胡相既然说了这么多,我来说一个跟他有关的,也是礼尚往来!”
“好一个礼尚往来。”朱元璋气急而笑,“你以为如此,咱就能废掉盐引论?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让咱治罪胡惟庸?”
他双眼呆滞的看向苏闲,仿佛在这一刻,在真的确定了对方的脑袋,是不是真跟自己的大孙一样,幼稚的让人想笑。
“你太高估你自己的能力了!”
“你也太低估盐引对咱大明的重要性了!”
“陛下,以上谈的都是我的私心。”苏闲道:“但《盐引论》的出发点,却还有公心!”
“呵!”朱元璋嗤笑道:“你心还挺大?”
苏闲仿佛听不出其话外之音,只是继续道:“盐引制度继续下去,盐引论上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巨利之下,官商包庇,板上钉钉!”
“咱已经设立巡盐御史了?”朱元璋提醒道。
巡盐御史?
苏闲一愣,这个名字他很熟悉,脑海里不自禁的浮现一幕:
后世,嘉靖帝让严党一系南下巡盐,好像那位就是巡盐御史?
结果各路盐运使,以及负责监察的巡查御史,全是严嵩的左手和右手。
往年找不到钱。
严嵩的巡查御史一去,就给嘉靖帝多巡了一百多万两。
最后气的某人不喜反怒:“鄢懋卿,冒青烟!”
“他们拿两百万,朕拿一百万,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脑海里想着这些。
但苏闲的话可没停下,他看向朱元璋,郑重问道:“御史台从古至今还都有呢,但满朝文武的贪官权臣,怎么就除不尽呢?”
朱元璋一愣,马皇后却是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