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三天前的事情。”孝恒摇摇头，“我还来不及写信告诉你。如果情况再不好，我也会写信让你回来。”他抬头看着孝谦，道：“大夫说这一回恐怕．．．．．．”

“是什么病？”孝谦忙问道。

孝恒侧过头看着他，抿了抿嘴，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唉～～”他叹口气道：“爹的身体一向都还好，小毛小病自然多但也不至于会病危。事情是三天前，他突然说要去宗祠里看看。因为前段时间祠堂北角的屋檐因为常年漏雨，塌了。我打算派人将宗祠全部修葺一下，爹放心不下就亲自去看。本来没事，但因为忘了点东西折返回去。就是那个时候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爹一下子就气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半个身子已经不能动了。大夫说是中风，再加上他心头郁结难舒，所有的毛病都一下子爆发出来，这就是．．．．．．”他转过头看着孝谦，摇摇头道：“就是所谓的大限。”

“爹．．．．．．爹听到了什么？”孝谦的心很沉重，似乎能预料到父亲听到了什么。

孝恒又是长叹一声，说道：“你和意沛走了之后，自然是轩然大波。不过没有证据证明你们俩是私奔，虽然我们大家都心照不宣。所以爹就对外宣称你是去了外地做生意，而意沛是回了娘家。自那以后，爹就放手了所有的生意，还请辞了族长。于是我接手生意以及接任了族长，爹和娘更是深居简出。”孝恒喝口茶道：“本来相安无事，但偏偏让爹听到族人们议论你的事情。他们说爹向来严谨治家，却偏偏教出一个违背常伦的儿子，这不仅是爹也是整个钟氏族人的耻辱。虽然诸多措词来掩饰但也骗不了族人，不过是骗人骗己而已。要不是看在爹年老体迈，和过去对族人有功的份上，族里的老人们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

“十年了，原来这件事还是没有平息。”孝谦无奈地摇摇头，只觉得不管再过多久他和意沛的事情都无法淡化。

“其实这几年因为时局动荡，族里有点钱的人都外出另寻出路去了。你和意沛的事情也鲜有人提及了，一开始的那几年私下里真的是议论纷纷，只不过惮于我们家的地位不敢在面上说而已。”孝恒宽慰孝谦道：“你倒是聪明。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也免得又落人口舌。”

听孝恒说这些孝谦心里也不是滋味，“大哥，看来你什么都知道。爹选择不闻不问，倒也落得耳根清静，可你却还要顶着流言蜚语，回家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孝谦抱歉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真是抱歉。”

“兄弟之间说这些干什么呀？”孝恒坦然地一笑，“别忘了，我身边还有你大嫂帮我呢。一开始我也为此压力重重，但你大嫂却说要压制那些人的嘴，就要让钟家的生意做的更大，这样所有人都要依附钟家过日子，他们就不敢乱说话，至少不会当面说。我努力经营丰源号和绸缎庄，再加上岳父的帮忙，的确生意做的不错。那些流言也的确渐渐少了，我和你嫂子当然不喜欢以势压人，但想让风波平息也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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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谦点点头，表示理解。“辛苦大哥和大嫂为我和意沛善后了。”

“都说了兄弟之间不要说这些了。”孝恒又是一笑，但马上转为严肃。“本来爹也很少提起你，但这一次无意间听到流言病倒，你又回来了。我怕你回去会．．．．．．”他看了看孝谦。

孝谦微微点头，他知道大哥的意思。他的回来可能会激怒还在气头上的父亲，导致父亲的病情恶化。“爹有没有说过什么？”

孝恒摇摇头，“醒过来之后很少说话，病发时的情况也是陪同去的有富叔告诉我的。后来我又问过爹，他却刻意回避。我也就不问了。”

“那．．．．．．那我该不该回去呢？”孝谦倒也为难了。

孝恒看看他道：“自然要回去，不见爹还要见娘呢！”他起身准备要走，“至于爹那里，我去探探口风。不管怎么样，总要让老人家见一见孙子孙女吧。走吧～～”

钟家和往常一样，傍晚时分准备摆饭。因为钟进贤的病，他已经不能出来和家人一起吃饭了。太太金如珍会先服侍老爷吃饭，然后再出来和家人一起吃饭。钟家现在的人口比较多的就是年幼的孩子，孝川的儿子传绪和孝和的继子都已经十一岁，孝恒的儿子也已经八岁了。现在也就只有这三个孩子能唤起家庭里那些少之又少的欢乐了。

“你们别闹啦，快吃饭了，都去洗手去！”婉仪大声吩咐在庭院里打闹的孩子们。

孩子们一分钟前还在嬉闹，一听到婉仪的吩咐马上乖乖地去洗手了。“怎么没有鱼呀？”传绍一看桌上的菜就有些不乐意了。

“也没有大大的肉。”传绪也撅着嘴表示抗议。

婉仪先让孩子们坐下，然后帮厨娘把他们的米饭摆在他们面前。“市道不好，有的人连白菜豆腐都吃不上了。你们还有肉丁、有蔬果吃，应该感恩庆幸了。再说如今生意难做，家里要节省开支，所以不会顿顿都有鱼有肉了。”

孩子们抬头看着婉仪，似乎正在消化她的解释。突然传继对着那盘炒三丁闻了闻，笑道：“好香啊！一会儿我要多吃几碗饭呢。”说完就冲着婉仪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