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钰忽然又记起沈涟在华亭县的婚宴,太师静静等着那一对夫妇登门,见到人的那一刻情态,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太师是怕沈涟步他的后尘。”
因此一听见风吹草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便将贵重的定礼送到林家。
咸祯帝点头道:“你很聪明,或是说,通情达理。”
林钰听完他揭沈太师的过往,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皇帝自己的。
“那……”
听出她欲言又止,皇帝直言:“想说什么就说,恕你无罪。”
有这句话当定心丸,林钰安心些,便问:“听闻陛下当年,曾差点为了五殿下的生母遣散六宫,是真的吗?”
传言总是不尽详实,因而想听听传言的主人怎么说。
当然,林钰也没忘记他特殊的身份,观摩着他的神情,只待他神色稍一狰狞,便立刻跪在人面前请罪。
可仔细等了片刻,咸祯帝神色的确变了,却是变得十分复杂。
开口道:“是朕对不住她。”
林钰稍稍松一口气,又听他继续讲着。
“朕七岁登基,真正开始掌权,约莫是在十五岁那年。循规蹈矩封了一后二妃,以为这后宫便这样,雨露均沾、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直到那年下江南,遇见了她。”
两人如何相识相知,又如何走到了一起,皇帝一概掠过。
只说着:“她活得恣意、张扬,一如朕所渴望的那样;因而明知将她带入宫中是个死局,朕还是那样做了,甚至侥幸地以为,朕也可以如她那般恣意……”
林钰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悔恨,亦有此去经年的无力。
“朕这一辈子,只出格过那一次。”
“后来便知道了,坐在朕这个位置上,一次,都是天大的罪过。”
照理说,林钰此时应当宽慰他。
宽慰他身在高位,有时大局为重也并没有错,可偏偏她总在想灵妃,想许晋宣,想鸣渊的童年,甚至是那个早夭的六皇子。
想到权力越大的人,一个错误的决定,真的会波及太多人。
许晋宣怨自己的父亲,似乎也怨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