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在这种清晨,幸好是在这种几乎无人问津的荒山野岭,否则,不管是谁,只要路过的时候轻轻撇间到棺材的内容物,恐怕都会被吓个半死吧。
那不是腐烂尸体,也不是什么杀人凶器,更不是宝藏。那是一团血肉,蠕动着的,看似死去却其实又勉强保持活着的血肉。
丹尼尔喘了口气,停止了挖掘。
他转过头来,看着那团可怕又可憎的肉团,眼中充满了悲伤。
他从怀里取出一柄小刀,如同早已做过千百次那样,再次用刀具狠狠地刺杀那团蠕动的血肉。他疯狂地连刺了数十刀,直至体力耗尽,喘息如牛才停下手来。
然而那团血肉并没被有被杀死。即使被刺穿了心脏般的器官,即使被刺得鲜血直流,血肉模糊,那团血肉却仍然活着,而且不断恢复着表面的伤口。
就像丹尼尔曾经见过的那些怪物一样,那团血肉是不死的,或者说它拥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不可能轻易被杀死。然而那团血肉也算不上是活着。那东西既非生亦非死,处于一种如同噩梦般的半死不活状态。
于是,少年丢下了带血的小刀,跪在棺材前低声噎泣。
在他面前的这团血肉原本是他的弟弟,也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然而,他的弟弟变成了这副样子,他却连帮助弟弟解脱都办不到。
谁都救不了,什么都无法守护,孓然一身,生无可恋。他无声地痛哭着,哭声中充满了空虚。他挖好了掩埋棺材的坑,却迟迟不敢下手,不知道是否应该就这样把还活着的"弟弟"活埋进泥土里。
然而他静静地盯着那个土坑,最终并没有把棺材埋进去,反而是自己躺进坑中。躺在土坑中的少年,仰望天空愣。他的眼泪静静地淌下,却不知道该为谁而泣。
他就这样躺在土坑里仰望长空而哭,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当然,他那种睡算不上是真正的深睡,只是意识轻微的走神而已。
在朦朦胧胧之中,有谁的身影出现在丹尼尔的面前。
戳,戳,戳戳。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儿痕痒,似乎有谁在用小木棍戳他的脸。
"呜……"少年睁开了眼睛。
在他从朦胧渐转清晰的视界中,浮现出一名少女的容貌。
"早上好。"那名樱红色头,如水般灵秀的少女,微笑着向丹尼尔打着招呼。
"呃……早……"少年有点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好。
"你是在这里睡觉吗?"少女却紧接着问道:"你睡觉的地方好奇怪哦,你们人类睡觉的地方不应该叫做屋子吗?你们一般不应该睡在床上吗?"
丹尼尔又是一愣,完全不知道该对这名奇妙的少女说什么的好了。知道他看到了那名少女尖尖的耳朵,认出了少女有可能是一名精灵,才意识到这名精灵少女可能是极少涉足人类的世界,所以才极度缺乏人类世界的常识,所以才问出了刚才那种奇怪的问题。
"……我……只是……累了……"丹尼尔抹着眼角的泪水,从土坑里爬出来。
"你在哭?"少女又问:"哪里不舒服吗?哪里受伤了吗?"
"不。我……我很好……"少年不愿意在少女面前出丑,于是继续逞强。
"这边的这个孩子也很好?"少女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棺材里蠕动着的那团血肉。
"呃!"丹尼尔仿佛被人用利剑瞬间刺穿胸口似的,一道闷气无法呼出,声音都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