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倪来不及细想,穿过两旁的菜地往里面走,一直走到了房子前面,老倪更觉奇怪了,怎么连堂前的大门也没有关,洞开着,里面黑黢黢的,老倪走近一步才发现,不是门没有关,而是这里的大门也没有了。
老倪心里一阵的慌乱,他想莫非这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他老娘为了躲避那些堵上门来骂的人,避去了他妹妹家,或者绍兴城里的弟弟家了?
老倪跨过门槛,伸手摸到大门右边墙上的开关,“吧嗒吧嗒”按了几下,电灯也没有亮。
老倪正在疑惑,怎么连灯也会坏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哪个?”
正是他老娘的声音。
老倪赶紧说:“我。”
“志耕,是不是志耕?”老娘压低了声音问。
老倪说,是我。
房间里一阵窸窣,一团光亮了起来,是蜡烛的光,老倪赶紧朝堂前右边的房间走去,一到门口,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昏黄的光线下,他看到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靠近角落的地方,用几块砖头支着一块板,那就是一张床了,老倪的爸爸妈妈正从床上起来。
老倪不由的惊呼一声,他爸爸赶紧说,轻点轻点。
老倪走近前去,他老娘压低声音厉声骂道:“你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在找你?要是被他们看到,你就有苦头要吃了。”
他爸爸说:“那个建刚,开纺机厂的,也是欠了钱还不出来,被人吊在树上吊了两天。”
老倪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他早已经泪流满面,哭诉道:
“嗲嗲、姆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老娘叹了口气,她“噗”地一声把蜡烛吹灭了,她说,轻点,轻点,别被人家听到,志耕,你快起来,地上凉。
老倪挪到了床边,起身坐在了木板上,心里还担心木板承受不了三个人的重量,只敢半个屁股坐在上面。
老倪问家里怎么会这样,他爸妈告诉他,家里所有能搬的东西,都被那些要债的搬走了,来的迟的,看看实在没有东西好拿了,就把门和墙上的电表都拿走了。
老倪一听就火了,他说,哪些人干的,你们告诉我,这些人也太过份了,平时,他们哪个我没有照顾到,哪个家里有事,不都是来找我帮忙,他们怎么能这么干?
老倪的爸爸叹了口气,他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说到底,也是你欠了他们钱,还告诉你,告诉你你能够去找他们?不被他们找到你就好了。
老倪听着,心里黯然,这才醒悟,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老倪了,你要是还有本事去找人家,你就不用一天到晚东躲西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