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日,李莲花刚出了寝宫门,正在伸展身体,福寿就笑眯眯的跟在狐狸精后面过来,躬身道贺道:“王爷,刚才方相府传了喜讯,昭翎县主于今晨产下麟儿。”
狐狸精汪汪汪了两声,喜气洋洋的摇摇尾巴,眼巴巴的抬头看李莲花,想去看小方方。
李莲花冲着福寿抬抬下巴,福寿便躬身下去准备马车,那可是徒孙,李莲花如今也是能当爷爷的人了,真是让人感慨。
李莲花敛敛衣摆,蹲下身扶着狗墩墩,语重心长的说道:“狐狸精啊,你那么开心做什么?又不是你生崽崽,去看人家生崽崽,是要去送礼的,你有礼物送给方小宝和小方方吗?”
狐狸精的表情都有些迟疑,狗要送礼吗?想起以前住过一个村子里,隔壁小母狗阿花生崽崽的时候,夭夭还准备了带肉大骨让他叼着去看阿花,好像是真的。
可是现在夭夭不在,也没有带肉大骨头,皇宫里,就是狗吃的都精细,给狐狸精啃得骨头都是煮熟剁碎,生怕他吃下去划伤肠胃了。
而且,方小宝的老婆又不是阿花。
她应该不会喜欢带肉大骨。
狐狸精一点点的脑袋,居然还要去想人类的礼节。
好难啊,做人好难啊,难怪以前夭夭经常说,不要做人了。
还好,狐狸精也没想做人,只想做一只快乐的狗狗。
李莲花也不过是发现狐狸精越来越聪明,所以故意逗逗他,却没想到竟然从狗脸上看见了人性化的表情。
以前狐狸精也常有这种人性化的表情,不过大多都是跟李愿兮那个狗崽子学的得意傲娇怂,李莲花也没多在意,此时狐狸精迟疑的表情才有些让人不得不在意。
而后,狐狸精竟然颠颠儿的往自己的狗宅里跑去,从里面叼出一串玉珠链。
不是多精贵的东西,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见的。
原本是启宸帝给李莲花玩的,李莲花对这也没什么爱好,某日拿来逗狗,被狐狸精叼回了窝,现在竟然还知道拿来送人情了。
李莲花哭笑不得。
从狐狸精嘴里拿出来,想了想,让准备好了出行和贺礼的福寿也拿去找个盒子装起来。
福寿微微点点头,双手托着玉珠链,又跑出去忙活好一阵。
毕竟是送给刚出生的孩子的,刚从狗窝拿出来的东西,不处理处理,可不能送过去,但也不能当着狐狸精的面说去处理,狐狸精也是会伤心的。
李愿兮耷拉着耳朵和封师劭连锋过来的时候,李莲花正在给狐狸精穿福娃小衣服,大过年的去人家家里祝人家喜得麟儿,总要喜庆一点嘛。
所幸狐狸精穿上福娃小衣服还挺萌,小脑袋一摇一晃的,大尾巴也一摇一晃。
李莲花看了一眼李愿兮,问封师劭和连锋:“他这是又怎么了?”
连锋偷偷看李愿兮,不敢说话,封师劭小声说道:“天没亮方家的消息就传进来了,愿兮就闹着要去看方小宝的儿子,最后把陛下都惊动,训了他一顿,让他等你起身一起去,结果······”
结果李莲花照例等他们上了早朝,又去上完早课,才起身。
本来就不爱学习的宝宝,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趁机休息一天,没想到还是被抓去上了早朝上早课,然后又因为大半夜没睡好觉,上早朝的时候打瞌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启宸帝训了一顿。
转头去上早课,又忘了昨天学的课文,被程老先生罚今天要抄百遍。
罚抄也就罚抄了,反正李愿兮被罚是常事了,但因为方小宝喜得麟儿,启宸帝下旨给几个孩子们放一日假,别人都能安心放假,只有李愿兮,白日里去玩,晚上回来还要罚抄。
李莲花听了,又是感觉眼前一黑。
去方家的路上,封师劭和连锋跟着老笛骑马,李莲花叫住李愿兮,带着李愿兮坐在九五御天车中。
李愿兮以为李莲花又要揍他,也不敢反抗,在宫里,启宸帝能压制整个宫廷,至少在雍辰宫,李愿兮还能做个孩子。出了宫,靖王就是皇室代言人,唯一的皇家二代,是大启的脸面。
所以,就算李莲花真的揍他了,他也不能在车里哭出来。
李愿兮低着头,不敢说话,好半晌,却没等到李莲花的质问,只感觉到头顶温热的触摸。
李愿兮惊讶的抬头,是李莲花的手掌,轻轻的,抚摸在他的头顶。
李莲花见李愿兮惊讶的模样,笑了起来,温声说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当我想揍你呀?臭小子。”
十五岁的李愿兮,身高都到李莲花耳下了,在这个时候,说是个大人了,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现在每次犯的错,都是小屁孩子才会做的蠢事。
李愿兮蠢吗?
显然不是。
他也曾是李相显兄弟二人的骄傲,吾家有子,让李相显生出滔天的战意与权欲,因为有他,才有了大启皇朝。
李莲花温声说道:“愿兮,你若真不想做这个太子,做皇帝,也不是不行的,爹总不会逼着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伯父也不会的,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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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种熊孩子,大人在的时候熊的很,没有大人在,却也能成熟懂事,一口口吞下所有委屈与害怕,也能在大人一句温声的爱护之下,哭成狗。
李愿兮一听李莲花哄他别怕,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一把保住李莲花的大腿,小声啜泣道:“爹爹,我不要做太子,不要做皇帝,我试过了,我好累呀,我真的好累呀。”
每天四更起,五更上早朝,上完早朝上早课,未时初到申时末轮流学骑射和琴棋书画,君子六艺缺一不可,酉时开始上晚课,学习君王之道,直到戌时末,夜间要做功课,有时还因为白日里没学好要受罚。
最重要的是,李愿兮心里有自己的执念,他只想练功,只想做剑神,只想练剑。
可他总是忙的很,累的很,即使挤出细碎的时间去练上两招,也只能解解馋,要静下心来研习剑术,完全是异想天开。
皇帝会不会武功,武功好不好,根本不重要,那不过是附加项。
而李愿兮是个连主要项目都完不成的。
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在意。
无数次,李愿兮在深夜里一面抹着泪抄写文章,一边在心底问自己,这个皇帝真的非做不可吗?
这个皇帝真的只能是他坐吗?
封师劭不行吗?
方小宝不行吗?
退一万步来说,连锋不行吗?
啊这。
这事儿吧,满朝文武肯定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