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心虚地吐了吐蛇信子。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从兰璎那儿偷的。

春鸣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银蛇是从哪偷来的,将那东西远远丢开。

银蛇不高兴,甩着尾巴挣开他,爬回去重新吞进嘴里。

——然后被一颗石子砸中了脑袋。

银蛇委委屈屈地瞪着眼睛,只见它的主人坐在昏暗树影里,瞧不清面容,声音倒依旧是温和。

“不许吃。”

*

又过了许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春鸣看见,那个姓苏的女人终于走了。

兰璎站在门边唤他,“喝完药了没?”

春鸣在树冠里岿然不动,只衣袂被风吹起,飘起一片衣角。

兰璎以为他在发呆没听见,从屋里走了过来,在树下仰望着他,朝他伸手。

“下来了。”

春鸣慢吞吞地挪动身子。

两人往屋里走,兰璎今天又是被拐又是飞檐走壁的,一边嚷着好困一边瘫倒在床上,抱着被子便要睡了。

“你去把灯灭了。”她毫不客气地指挥。

春鸣便去灭灯。

然后瞧见桌上有只油纸包,敞开一个角,露出里头橙黄的、圆圆扁扁的东西。

他想起来了,方才煎药的时候,她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兰璎见他久久没有熄灯,迷糊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蜜饯……刚才要给你吃的来着,居然忘了,”她又打了个哈欠,“下回要记着吃啊。”

说完,她也不管春鸣应不应,倒头便睡了过去。

春鸣看着那包蜜饯,将它包好,放回了包袱里。

他哪里需要吃这个。

屋里烛灯尽数熄灭,春鸣一如既往坐在床尾墙边,听着旁边传来的绵长呼吸声。兰璎侧躺着,蜷缩成一团,两手交叠在被子外面。

月光洒下,笼着她恬静的睡颜。春鸣在黑暗中颤了颤眼睫,俯身看去。

握起她的手,在皎洁月色下,静默无声地望着。

她的手没有缠绷带,掌心已经结痂了,血肉愈合,不再渗出鲜血。连那甜香的气味都淡了许多。

春鸣垂着眼帘,月光将他长睫的阴影无限拉长,又尖又细,扎在眼下。

指腹轻放在她的伤痕。

要压下去么?

让这伤痕裂开,重新涌出温暖的鲜血,重新释放出他喜欢的香气。

若在从前,春鸣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竟犹豫了。

他不喜欢这份犹豫。

春鸣决心摒弃掉这份犹豫。捏紧她的手腕,指腹收拢,正要用力按下去——

兰璎却迷迷糊糊地,在半睡半醒中翻了个身,把他拉了过去。

像前几个夜里那般,她让他靠在腹部前,胳膊搭着他的脖颈,状似禁锢。

含糊呢喃:“好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