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的温度,从贴合的部位传来,一点儿一点儿的驱散吴斜身上的寒意,一步一步,他从那个孤零零的世界里,重新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得鲜活。
老痒还是那个老痒,良师爷还是那个良师爷。
他身边的是两个活人,而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未知。
呼吸在交替,脉搏在跳动,隔着衣服传来的温度,暖着他冰凉的手心。
“老吴,你的手怎么在抖?”
老痒抓住吴斜的的手:“好凉,你是在,害怕吗?”
吴斜总觉得黑暗里的老痒似乎笑了一下,他摇摇头:“是地下的温度太低了,有些冷,多走走暖和起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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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斜这一刻突然升起一个强烈的想法,眼前的老痒,似乎不是他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了。
但,怎么会呢……
手电筒忽闪忽闪,几经颠簸的手电,彻底宣告罢工。
索性路已经走了不少,循着老鼠留下的痕迹,他们几经拐弯,在最后的光亮下,前边看起来是个直道……
……
微风拂面,三人脚底下突然一空,几人离开排水道,掉入了一个广阔的空间。
吴斜按下打火机,他们似乎掉到了一处直井之下,宽阔的直径大概能有六七十米,石壁上有着现成的火架,打火机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随着火架的点燃,一种微微清苦的草药香也随之弥漫,火架上的油脂是一种特制的兰膏,吴斜有些惊叹于它气味的经久不散。
火光的照耀下,直井中心的巨物反射出奇妙的火彩。
这火彩似曾相识,光怪陆离又柔和冷艳,随着火焰的燃烧流转不休。
老痒拍拍手电筒,祖传的维修手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冷却后重新生效。
吴斜他们三个走到直井的中央,巨大的青铜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脚下踩着浅浅的、寒凉的积水,歪歪斜斜的石人俑堆积在青铜柱的下边。
青铜柱从石头中升起,挣裂石面,高的看不见尽头,无数的分支从主体上延伸,像一株不断生长的枝繁叶茂的大树。
良师爷盯着地底感慨:“这直井也不知挖了有多深,竟然还没有挖到这青铜树的尽头。”
吴斜则仰头看着高高的青铜树,他想起之前恍惚中看到的画面。
铜矿石被破碎,被融化,被锻打,然后加入了许多其他的材料,被重铸……
一株瘦弱低矮的青铜树被铸造出,它在喃喃诵念中,被鲜血浇灌,然后生长蜿蜒,贯穿上下。
这株青铜树或许真的是活的,吴斜想不出哪个朝代能有这样的技术,铸造出如此巨物,它超出了历史的冶炼水平,和长城一样近乎奇迹。
火彩熠熠的青铜树,神秘威严,历史给它笼罩上神性的光彩。
看着祂,便想匍匐于祂的脚下,奉为图腾,祈福献祭。
吴斜的目光逐渐染上痴迷,他是那般专注的盯着青铜神树,以至于忽略了周围。
老痒木愣愣的朝着神树而去,一步一步从石人俑的夹缝中前进,踩着歪斜的身体向上。
吴斜蓦然被人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沉迷。
良师爷指指老痒:“吴、吴小哥,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和他一样想要上前?”
“老痒!!!”
吴斜声音如钟,老痒被吓了一个激灵。
“干、干嘛?”
老痒拍着心口,回问吴斜。
吴斜拖着良师爷上前几步,抓住老痒:“你刚刚,想要做什么?中邪了一样的往前边去。”
老痒转头重新看着青铜树,轻声道:“刚刚,我刚刚想顺着这树爬上去。就是那种习惯性的,自然而然的,本该如此的那种感觉……”
“吴小哥,在下看这青铜树应该是个祭器,这种东西一向邪性,我们还是小心些好。”
良师爷眯着眼睛打量着相距不远的青铜树:“在下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株树上的花纹,应该就是开出来的血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