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树下,“别惹我,很烦。”
十三的声音从繁茂的枝叶中传出来:“烦什么?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你也不会高兴的,”她胸中郁气更盛,望着远处刺目的太阳,“今天一早传来消息,额尔敦亲自领兵,已经攻破郡安,直指裕澜河。”
晏怀明尚在病中,便接到皇帝的传召入宫。
他并无官身,晏家的家主从来不在朝廷手下做事,他们只做执棋人,数百年的根基,晏家这棵大树,它的根须已经深入这片土地的各个角落,盘根错节,是远比不停动荡的皇权更稳固的存在。
今朝开国不过十三年,四年前先皇薨逝,十二岁的太子登基,赵叙桢把持朝政,一度可以号令诸侯。
直到晏怀明闯进这滩浑水里,他站到小皇帝身边,局势逐渐变得平衡。
晏崇甫一开始对此并不干涉,赵叙桢与他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若越发势大,恐不好掌控。
所以他纵容晏怀明,又要保赵叙桢。
他要维持这种平衡。
所有人都在他的棋盘中,包括他唯一的儿子。
晏怀明的车驾被特许直入宫闱,他低低压抑着咳声,从车上下来,他黑色的大氅有一圈白色的狐毛,衬得他面色有些苍白,好在嘴唇尚有血色,不至于憔悴不堪。
他一路走进殿中,十六岁的皇帝宗政霖从内室出来迎他。
他见到晏怀明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孤寂,从前的意气似乎被斩断。
宗政霖心中愧疚,“是孤无能,让老师心血成空。”
晏怀明不过长他七岁,却总是慈爱地对他,他安慰宗政霖:“陛下还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会更好。”
赵叙桢最大的罪是通敌叛国,肆意挑起战争牟利,可是他谨慎至极,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拿不出一点儿有用的证据。
此次本可借李之凯一事将他好好整治一番,可向来作壁上观的晏崇甫出了手。
晏怀明不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他和宗政霖谈了些政事,不可避免地提到额尔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