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上元灯节(下):般配

大瀛隠侠 林冬梨 3203 字 15天前

堃远顺着照影扇子的方向指去,只听得忽然头上雷声乍响,一看,湖面上的夜空绽放出无数烟花,天空炫丽流光溢彩……岸堤长长,烟花繁盛,人们欢腾鼓掌,而在绚烂的烟火之下,林堃远瞥见了那一眼卸下面具抬头望天的侧颜,他无法再挪动双眼,似乎穿越了时空。

蓟州的荒道之上,幽州的刀兵之中,江南的湖光山色里,这张脸似乎总是如此干净纯粹,此刻她静静地坐在船中,仿佛在向天祈祷些什么。

林堃远伫立在原地,眼底生出一层柔光,心里道:“这丫头,烟火易空,许什么心愿。”

顷寒见他发愣,朝远处望去,不由得心里一笑。连同姐姐大婚的时候见过的那一次,顷寒见柳若蘅也不过三回,可这三回里,两回都见了林堃远的痴愣样子。

五年前雪天勺水偶遇之后,以顷寒的机敏,早就替兄弟打探过一番。然而,林堃远后来也匆匆回了蓬莱洲,加上他不露于色的性子,至此之后,顷寒再也没有提及这桩事,也只好将它隐匿于岁月的尘埃中。

而让他自己不解的是,坐在柳若蘅身边,刚刚将他捅到水里去的那个小娘子,此刻看着竟也一点都愤恨不起来。

在烟花绽放的那一瞬间,严婧璇也走出船舱来透气,苏梅色团窠宝花织锦缎大袖袍让她分外贵气又娇艳。掀开船帘的那一刻,林堃远侧颜的弧度,瞬间打进了她的芳心,她甚至都来不及看天上绝美的烟花,生生地在那里愣住了。

及至烟花落尽,严婧璇才回过神来,朝林堃远轻轻一笑:“这位郎君是?”

堃远也被这一问才从方才的梦中醒来,转身看到一位气场很是尊贵的小娘子,拱手一礼道:“在下林堃远。”

“霈泽庄二庄主林堃远?”

“正是在下。”

霎时,刚才严婧璇心里那番被霈泽庄拒绝的恼怒却只转成了羞怯,低头道:“林二郎名不虚传。”

薛照影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心里亮得如明镜一般,她拉着严婧璇,指着长孙繁缕问道:“婧璇,你帮我看看,那边那个珊瑚赫斗篷的是哪家的小娘子,打扮装饰都不菲,下回我可一定要请她。”

严婧璇眯了眼睛细细看去,道:“这不是繁缕吗?碧州刺史家长孙娘子。”

“长孙小娘子啊~”照影故意拖长了声音,好像一定要给谁听见似的,然而效果也很不错,东方顷寒在一边顿时脸色煞变。

“碧州刺史家长孙娘子?”

今年江南道秋闱的主考官长孙冶的女儿吗?!……顷寒陷入了一阵后悔,倒不是因为碧州刺史位高权重得罪不起,而是他们极为尊重这位门阀世家难得的清贵长者。不得不说,能挑出林堃远、东方顷寒等商贾子弟,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榜单一出,众人有赞他慧眼识珠敢做敢为,亦有唏嘘说他被金钱蒙蔽心肠。

丝缕白烟腾在夜空,如梦般散去,子时钟鼓响起,勺水边最大的篇章落下帷幕,但似乎许多人的美梦才刚开始。

“林二郎到这船上来有何贵干?”严婧璇问道。

“别无他事。”林堃远礼貌回道。

“既无他事,今日良辰美景,四娘不忍辜负,不知可否请二郎一同游船赏灯?”

“在下已与未婚妻相约,告辞。”说罢林堃远便跳下船去,东方顷寒也一脚跟了下去。

“哎……”他都不问问我是谁,未婚妻,那个江南第一美人么……严婧璇的脸上浮起一层不悦。

薛照影见严婧璇这副姿态,赶忙掩住自己要笑出声来的脸蛋,急急地叫船夫开船,免得严婧璇真的三步两步地追上去,谁知道却把海州都督家女儿落在岸上。

“二娘,你怎么下去了?”照影喊道,赶忙又叫船夫靠岸。

“没事,你们去吧,我去换身衣裳再回来,搭小船去找你们。”孔二娘挥了挥手。

岸边确实有些不好调度,加之刚才顷寒的提醒,照影也就不再勉强,拉着余怒未消的严婧璇进了船舱,劝道:“我也听说,林二郎是冷冰冰的性子,没什么意思。”

“他这般无礼,莫不是太给他脸面了。”

“你也别生气,他要知道你是谁,也不会这般无礼的。”

“是吧,他不知道我是谁才这样吧?”

“嗯,自然。”薛照影十分确信地冲她点了点头。

严婧璇抿了薄薄的嘴唇,脸上的不快渐渐地消散下去,照影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柳若蘅与长孙繁缕已经钻进绸缎铺里换衣裳。

“好好的斗篷都被他泼了一身水。”长孙繁缕一边打理衣服,一边忿忿道,“你看他的嘴巴,没有一句肯饶人的,第一次见这么小肚鸡肠的郎君。”

“他算是讲道理的,换作旁人,不马上飞到我们船上打一架?”

“他有这本事?”繁缕大声嫌弃道。

“别的不知道,轻功应该比我俩都好。”

“什么?比你都好?”繁缕不敢相信。

若蘅换完衣服道:“他能在那么小一艘船上站这么久,可见一斑。”

小主,

“嗨,管他是谁呢。算是教训过了。”长孙繁缕笑道。

“二庄主。”换衣间外,伙计恭恭敬敬地候着。

“什么事?”

伙计把刚刚林堃远留下的话转达了,还把东方顷寒在此换衣服的言语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柳若蘅:“小的多嘴,也只想郎君们与娘子们千万不要有误会。”

“什么?东方顷寒?刚掉水里的是东方顷寒,江南第一棋手东方顷寒?”繁缕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她失落地眯起她细细长长的眼睛道,“没想到,我一直慕名的江南第一棋手竟是这么个货……”

若蘅瞥了眼繁缕,似乎脸上并没有厌恶的表情,安慰道:“好啦,好在你戴着面具,你知道他,他又不知道你,有重新认识的机会。”

“呜呜……蘅儿,我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冲动啊。”繁缕仰天哭道。

柳若蘅放着长孙繁缕让她哭一会儿,问伙计道:“你叫什么?”

“回禀二庄主,小的姓孟,单名一个吉字,家里行七,大伙叫我孟七或者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