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正只说:“听说村口还有半截子椿树呢!”
伙计说:“哦,是想去看那半截子椿树啊!去得了,当然去得了啊!听口音,你们就不是外地人哩!要去稷山?真是奇怪啊,你们怎么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耿正不便与这个热情而又有些多嘴的伙计细说什么,只简单地告诉他:“俺们‘兄弟’三个有几年没有回来了,这里变化不小呢,连‘滩头村’也没了。”
伙计这才说:“你们回稷山去还是走原来的路哇!从这里往西走,路过已经没了的‘滩头村’,再往前走十多里,就上了往西北方向的大道了。上了大道之后,你们肯定就不会走错路了!对了,听说大道边上的那个客栈还在呢,你们应该知道的,距离这里也就二十来里。”
耿正心下已明不再细问。谢过这个还有些可爱的多嘴伙计之后,“兄弟”三人就走出了小饭店。此时,时间刚刚过午,又饱餐了挺对口味儿的午饭,大家感觉更加温暖舒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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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大白骡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耿正说“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耿直说“真好,顺路就可以到得了‘滩头村’。当年爹带俺们离开的时候,就说好了返回来的时候要去看爷爷和奶奶呢!”
耿英说:“俺挺难受的,不但为爷爷和奶奶,也想起了咱爹,他就那么无辜地……”
耿正叹息着说:“唉,要不怎么说洪水猛兽呢!”
耿直也说:“东伢子姐夫说得对,这都是天灾啊,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耿英无奈地说“是啊,俺们区区草木枝之人,认命哇!今儿个俺们路过‘滩头村’时,哥你再给爷爷和奶奶拉一段儿二胡曲儿哇,但愿他们能听得到!”
说着话,“兄弟”三人揭了篷布,重新穿上孝服,耿正将招魂幡也插好了,一起乘坐大骡车出了码头慢慢地向西走去。
那个多嘴的伙计可能是因为顾客不多而闲得无聊吧,站在小饭店门口一直目送耿正“兄弟”三人乘坐大骡车出了码头向西而去了,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兄弟仨是回稷山老家送故人的啊。嗨,真有意思,居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天气暖和了,已经解冻的河滩路面有些松软,大白骡拉得挺吃力的样子,于是三人都下了车,随车步行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右侧一边出现了一条大道,耿正牵着大白骡站住了。耿英和耿直也不约而同地望着蜿蜒向北的路面,好像被磁铁吸住了的铁砣,挪不动脚了。
耿正望着路面轻轻地说:“你俩还记得吗?这就是爹当年带咱们南下时走过的路!”
耿英和耿直都含泪点头,同声说:“记得!”
看了一会儿,耿正又轻轻地说:“走哇!唉,这李叔叔让咱们替他为两位老人上坟,还真成全了咱爹当年那唱词儿里说的,咱们要从五道庙前的西路回去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儿路后,远远地望到“滩头村”村头的那棵椿树了。虽然挣扎在一人多深的淤泥里后,它的树干看起来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高大了,但在眼前这几乎望不到边缘的大片光秃秃的荒滩上,依然非常醒目!慢慢地走近了,“兄弟”三人往树杈上望去,发现那个刻有“滩头村”的大木牌还挂在那里,只是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三年过去了,习惯于黄河水肆虐的岸边人们,已经在开始慢慢地淡忘这场大灾难,以及在这场大灾难中被彻底冲毁埋没了的小村落。然而,正是这棵被掩埋了一半的椿树以及挂在其枝桠上的大木牌,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有一个小村落,她的名字叫“滩头村”!然而,这个字迹日渐模糊的大木牌,又能继续悬挂多久呢?
耿正“兄弟”三人将骡车停在椿树下,望望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时值早春,正在翻浆的荒滩上人走路过去也很陷脚,更何况大骡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