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有意保下公主?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听完张正年的话,埋在证词里的陆毅瞬间抬起了头,语气不太和善,丝毫没管对方亲家的身份
张正年听出他的反讽之意也并未生气,只是坚持己见说道“宗祠向来以东洲安稳为重。一个公主而已,比起皇室名声和天下民心算不得什么。他们并未第一时间顺应民心,难道不是有意拖着时间,等一个转机吗?”
“你啊~得亏是今上在位,否则把你卖了你都还乐呵呵的给人家数钱”
见他一本正经的辩解,陆毅摆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随即又埋首在那堆证词之中,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我想错了?”
“你没错,只是想浅了些”
朱自常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最终落定在张正年身上。他是刚正不阿的人,也是被运气眷顾的人;正因如此,丞相看得上他,皇上亦敢重用他;得这般人物看重信任,他的路岂会难走。陆毅则为之相反,他虽得皇上器重,可走来的路,却满是鲜血枯骨
世间需要阴阳调和,朝堂需要文武平衡,刑法亦需要黑白相佐,而他们两人正是如此
“张大人可有想过倘若大悲寺没有当众受戒这一举动,这些证词公之于众会有何种结果?”
朱自常说的轻飘飘,连神情都坦然自若,而桌上无意敲击着证词的手指却表示着此话另有深意,且十分之重
张正年不傻,只是有时太过刚正而易被表象迷惑,他善于将人心往好的一面去想。但只要稍作点拨,便能恍然大悟
“他们是想坐实公主蛊惑佛子这一条罪。借万民之怒削权取命,旁人又岂敢有异议!”
“此行径未免也太过无情!”
思及此处,张正年的情绪有些激动;公主私下为人如何他不清楚,可年幼作为使臣出使西梁,后又披甲上阵为国征战;这般魄力与能力,别说皇子,就连名将之后亦无人能比;惜她女儿身份注定与至尊之位无缘,可怎能因她手握重兵就除之后快,而且还以这般身败名裂的由头
“几百年来的规矩没那么轻易改得了,功高盖主,树大招风;这世道,并不公允”
相较于张正年的愤慨,朱自常要平静许多;执掌御史台几十年,历经东洲三代王朝,没有谁比他更能知道这世间最好的商人其实是皇家;因为他们永远只会选择有利的一方。利尽,人便也就到尽头了
六公主出自冷宫,且母妃还是戴罪之身,即便她能力出众,但促使她走到如今位置的,却是她身上的有利可图;就算没有了无之事,在不久的将来,皇家同样会选择用她的血肉之躯为新帝铺出一条路。这是生而不凡却又注定无法继位者的结局,曾经的沐云朔如此,如今的沐翊阳同样如此;亦或者那些不符合规矩的人结果都是如此,这便是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