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五月四号,星期二,距离爸爸被逮捕,仅仅过去了两天。
早人沉默地倚在车窗,心止如水。
妈妈一夜间憔悴得不成样子,她甚至化了浓妆、穿上暴露的衣服跑去酒吧买醉,回来时站都站不稳,还又哭又笑地念叨着有男人摸了她的胸。
早人并不怪她,妈妈只是个年少就结婚生子的家庭主妇,她的生活全维系于丈夫和儿子的成就,如今爸爸将要入狱,甚至死刑,她的一切便都崩塌了。
年近四十、没有履历,她既不能与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去婚恋场上竞争,也没法找到体面的工作,养活自己和儿子……日本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国家,倘若面试官询问她为何人至中年突然进入职场,妈妈又要怎么回答呢?
因为丈夫成了杀人犯,所以不得不出来工作吗?在这个国家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名誉上的自杀。
早人没有想过依靠妈妈,但他也不想从此奋发,穷尽一生只为摆脱“杀人犯的儿子”的桎梏。
他想走一条最为冒险的路——替爸爸洗脱罪责。
只要爸爸不是杀人犯,只要警方证实了这一切是误会,爸爸也是受害者……那么一切就能回到原来了。
早人想继续过以前的生活,就算爸爸寡言沉默、妈妈聒噪扰人,也比现在这一地狼籍好得多。
当然,他也想过,也许爸爸真的是杀人犯,而且愿意认罪……如果是那样,他至少,也要去找爸爸问出原因。
“……小朋友,警署到了。”
计程车司机的提醒声打断了早人的思绪,他递去车费,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今天是个艳阳天,但早人看这阳光只觉刺眼,他戴上去年夏天爸爸送的太阳镜,背着上学时的双肩包,走进了冰冷、暗沉的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