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生。”

然而，朋子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问题，反倒露出一副等候已久的表情：

“既然你想知道的话，仗助，我可以讲给你听，反正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独自怀孕和生育是一个很冲动的决定，但幸运的是，我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从未后悔过。”

“在我大学的时候，谈过一场很失败的恋爱，对方气质儒雅、比我大了十几岁，年轻的女孩儿总会对成熟的男人有些幻想嘛，我那时候也不例外。”

“可我后来才发现对方是个人渣，他向我隐瞒了自己早已成家的事实不说，还对外吹嘘自己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把我当成炫耀的资本。”

“我当时的三观也不太成熟，现在想起来多少有些，呃，不正确……总之我那时觉得，爱情是没法控制的，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结婚之后能不能一直对自己的另一半保持当初的激情，无论男女，被伴侣以外的人吸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有些人能用责任感克制住自己，而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而已。”

“可若是一个男人能坦坦荡荡承认自己受到妻子以外的人的吸引，并且在我和妻子间果断做出选择的话，我至多会觉得是自己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可他没有，他贪得无厌，想同时享受他发妻的温柔和我的青春活力。”

“我当然看不起他，立刻就与他断绝了关系，并觉得这世界上的男人都不可靠——连那样一个看起来儒雅成熟、温柔体贴的绅士都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那这世界上又有几个男人能够信任呢？”

“这样的观点现在想来实在幼稚，但我当时正处于最冲动的年纪，和你现在一样，仗助，根据我的经验，人在二十五岁以前，总是很容易头脑一热就草率地做决定。”

“大学毕业后，你外公开始催着我相亲，我却还没从上一段恋爱中缓过劲儿，所以跟他大吵了一架，并放狠话说，如果恋爱和结婚只是为了生小孩的话，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行——挺幼稚的吧？”

“巧合的是，那天我和你外公吵完架出门，在街上乱晃，正好看到了SPW财团张贴的广告，说是为有需要的女性提供捐精试管受孕的慈善服务，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就一抽，跑进去问单身女性可不可以，然后就稀里糊涂地预约上了。”

“你外公知道之后当然不同意，结果他越是反对，我越是犟，我说我有工作有家人，凭什么不能生小孩？人家提供的精子还是全世界的高质量人才捐赠的，生出来的孩子一定又聪明又漂亮。”

仗助听得入神，耳根不自觉地红了，好在朋子沉浸在回忆里，没有注意到。

“我现在都记得，挑选精子那天，工作人员给了我好几个选项，有日本的也有国外的，我一眼就选中了一个棕发外国人的照片，他看起来又阳光又帅气，还有点小坏，完全是我最喜欢的那款……”

“咳咳，扯远了，我也不会有机会认识他啦，理论上说我和这位精子捐赠者唯一的交集就是挑选时看到的那一眼照片，以及基本的年龄、身高、体重和国籍的信息，除此之外，我连他的姓名都不会得知。”

“然后，我就怀孕了，生下了你，仗助，你传承的是我的姓氏，你是东方家的孩子，你没有父亲，也不需要有……你会因此记恨我吗？仗助，我擅自剥夺了你享受父爱的权利。”

仗助摇摇头：“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其实，老妈，我很庆幸自己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生……如果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想要结婚的话，我也支持你——只要对方值得信任，对你好，而且没有家室就行。”

“说什么呢，这么不相信你老妈的眼光？”朋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已经上过一次当啦，不会再爱上不该爱的人了，何况你那个海洋博士朋友对我来说也太年轻啦。”

仗助愣了：“……啊？你、你对承太郎先生……”

“咳咳咳！”朋子自知失言，赶紧清嗓子转移话题，“我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很帅啦，而且貌似和你一样是混血儿，所以莫名感觉亲切而已……别用那种眼神看你老妈！仗助！”

“谁让你有前科啦？”仗助凉凉道，“老妈，承太郎先生的女儿都六岁了，你可千万别动什么心思……我们的辈分已经够乱了啦……”

“啧，我才没那种心思呢，”朋子瞪了他一眼，“都说了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很帅气，而且杜王町的混血儿不多见……好好吃饭啦！退一万步说，他那种闷葫芦性格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放心吧！”

仗助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放心的意思：“……老妈，其实，承太郎先生的外公，乔瑟夫先生，之前想收我当教子来着……所以你如果去勾搭承太郎先生的话，我就会变成你的舅舅哦？”

朋子刚进嘴的饭差点喷了一桌：“……你说什么？！！”

“外公有跟你说过吧，我跟乔瑟夫先生一年前成为了跨国笔友什么的……他觉得我跟他很聊得来，所以之前有问过我能不能当我的教父（God-Father）来着……我说日本人不信天主教，所以拒绝了。”仗助觉得自己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对着自己老妈说谎都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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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子噎得说不出话，眼睛瞪得比瓶盖还圆。

“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能